黑眸泛起薄雾的卫姮脸上厉色掠过,取下发簪,朝自己手臂狠狠一扎。
发簪打磨并不锋利,扎进去也只是钝痛,就这几分的钝痛也足让烧晕的卫姮清醒过来。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前世之苦。
“小姐,你这……”
吓到碧竹失声。
声音嘶哑打断她,飞快道:“好碧竹,我没事,你速与我换衣裳,再去齐世子那边把我的襦裙给杏儿穿上。”
“再问杏儿,她是想死,还是想去齐君瑜身边。”
“如有旁人问我,你便说我在青梧院抄写佛经,为母亲祈福,不可被打扰。”
她这身体里的药,不知何时才能解,必须不能让人发现。
碧竹听到一愣一愣。
她家姑娘怎么一下子变聪明了?
不对,不对。
姑娘三年在边关的时候就很聪明,还能英勇杀狼,是被大夫人用上京的规矩,调教到一板一眼,失了在边关时伶俐。
神天菩萨啊,她家姑娘如今又变聪明了。
“奴婢记住了。”碧竹哽咽着轻声道:“姑娘,你现在衣衫不整,被人瞧见不好,得走角门,绕开大夫人回青梧院。”
唯一不好的是,卫姮所住的青梧院有些偏远。
想要回去,需要绕过用来客居的松涛院、听澜院才成。
好在天色将暮,荷河草木葳蕤,她小心翼翼行走,能避免被人发现。
卫姮颔首,忍着不适迅速从角门离开。
那边,守在月亮门的杂役婆子见到卫大夫人卢氏,慌慌张张小跑过来,“夫人,夫人,不好了,齐世子跳水去救二姑娘了!”
婆子的话,在做客的各府贵女们心里掀起千丈大浪。
“真是个讨嫌鬼,平日里笨手笨脚坏人心情,今儿云幽生辰又让自己落水,真没见过如此蠢笨之人。”
“你是只想其一,不想其二。哪是落水这般简单?齐世子救起卫姮,两人衣衫尽湿,不该看到的全看了……云幽与齐世子的婚事只怕有变故了。”
聪明点的姑娘把话点破,其她一个一个神色皆是晦暗不明。
鸿胪寺卿家的大小姐李雪茹目光微微一亮,暗里绞紧手里的帕子。
“瞎了眼的老货!”
脸色大变的卢氏狠狠抽了婆子一巴掌,沉喝,“齐世子乃外男,一直和大公子在一起,如何能进后院?”
婆子捂着抽痛的老脸,哭着一口咬定道:“回夫人,老奴真没有看错啊。夫人若不信,可以去瞧瞧。”
李雪茹一颗芳心跳更快了。
菩萨保佑。
但愿不是眼花。
她争不过素有才名的卫云幽,还争不过一个边关长大、腹无半点墨的卫姮吗?
一群人行色匆匆穿过月洞门,就着天黑前最后的薄青日光,看到齐世子全身湿透,站几步远的凉亭里。
有丫鬟半蹲在他身侧,似要在解开什么。
再透过他湿透贴身的袍角边,还能隐隐看到一抹丁香色的裙角。
苏妈妈低声道:“夫人,二小姐今朝也是穿丁香色襦裙。蹲在齐世子身边的丫鬟,是伺候二小姐的碧竹。”
声音压再低也没有用,一道过来的各府的贵女们都听到了,很是同情地看向发话的卫云幽。
“苏妈妈,姮妹妹本还病着,如今又落水,你快使人去扶姮妹妹回屋更衣吧。”
美目盈着泪水卫云幽依旧很是端庄,除了声音有些微颤,不失半点失仪。
看到贵女们暗赞:不愧宁远侯夫人选定的儿媳妇,今日之事若发生在她们身上,寻死的心都有了。
暗处,卫云幽已微微扬上了嘴角。
事儿,成了。
不枉母亲安排这么一出戏。
接下来,她便可以全心全意接近将要住进‘听澜院’里的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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