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祠堂
卫氏一族的长辈皆面色肃重,按班辈、长幼坐于祠堂两侧。
最上头左侧的太师椅无人落座。
此为老族长、宗子之位,如今老族长、宗子虽未归家,座位得留着,以示敬重。
卫宗耀两父子一前一后跪在祠堂内,垂眉耷眼,好不狼狈。
白眉长顺的宗族长者双手撑着拐杖,怒斥两父子, “……纵妇行凶、内帏不修,上负君恩,下愧父母,族里不指望你高官厚禄,更不指望你全家能提携族中子弟一二……”
“只盼着你守好你那早死的弟弟留下来家业、儿女,别让你弟弟白白枉死。可你呢!好好的姐儿,差点被你给毁了!”
“至于你一双儿女,不说也罢,父纳妾、子奔淫,上梁不正下梁歪,连着被圣上厌弃,若非宗子在圣上力保你,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命回族里务农吗?”
“还有你那疯妇,既是疯了,那就疯到死!祠堂后面的小佛堂是她的归处! 而你,使族中蒙羞,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族规,鞭笞三十!”
“你可有异议?”
卫宗耀能有什么异议?
别人都是衣锦还乡,唯有他,革职罢官,如丧家之犬归家。
三十鞭落下,打到养尊处优的卫宗耀差点丢了命。
跪在祠堂里的卫文濯听着其父惨叫,双眼赤红的拳头攥紧,腮帮咬紧,似欲吃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在上京书院,何等的风流倜傥,出入高门大户,来往皆是才子佳人,好不风光。就连书院夫人,都夸他乃可塑之才,对他是关爱有加。
现在呢。
全没了。
过往种种如浮生一梦,大梦初醒,什么都没有抓住。
可他不甘心啊!
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要出入官场,封侯拜相,只不过是放荡了些,怎能否认他的才学呢?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苦读多年,不就是为了锦衣玉食,美人在怀吗?
试问天下读书人,为官者,有几人不愿过人上人的日子呢?
他有错吗?
他何错之有?
他唯一的错,低估了姮姐儿。
以为她好欺负,好拿捏,是在母亲手里艰难过日子,翻不起任何风浪的弱女子。
他以为如此,却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因她,而从云端跌落泥泞。
“你们放开我!拿开你们的脏手!我是范阳卢氏家出嫁女,不是你们这些脏手可以碰的,放开我!”
卢氏的尖叫声从祠堂的小侧门传来。
女子不得放祠堂,卢氏虽被关进祠堂,也只是从侧门进,过甬道进小佛堂。
从马车里押下来的卢氏,还想在乡下族人们面前摆谱,也不算是摆谱,是她从一开始便从未正眼瞧过族人。
尤其是乡里族人。
全是一群没规矩、没见识,全身都是污垢泥腿子!
押着卢氏的都是卫氏的族妇,更是卢氏的妯娌,家里男人虽不甚有出息,可都是卫宗耀的堂兄,而她们则是卢氏的堂嫂!
面对卢氏的辱骂,乡下的妇人可没有那么好的涵养,直接骂回去, “舌根生疮,嘴流脓的疯婆子,打量着我们不知道你在上京做的屁事吗?”
“全家都被圣上从头骂到脚,是连脚底板都坏透了的东西,还在我们跟前摆狗脸?我呸!好好瞧瞧这是什么地,这儿,就是关你这种杀千刀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