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妈妈走后没多久,傅泠便来了。
再次见到傅泠,薛执宜仍有些恍惚。
傅泠并不老,即便生育过三个孩子,依旧肌肤似雪,纤秾合度。
常年礼佛,让她的眉目都带着几分悲悯之色。
只可惜上一世,这份悲悯却不舍得施舍给薛执宜分毫。
见薛执宜发着愣,傅泠眉头一皱,手搭在她额头上:“可是落水受寒了?”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薛执宜喉间一哽,她抬眸,看着傅泠的眼底隐隐泛起水光。
即便……即便她恨毒了傅泠,可在她的上一世,傅泠终究是她最亲密的人,是她从小到大最依赖的母亲。
猝不及防,她扑进了傅泠的怀里。
傅泠一怔。
她只觉得平日那个总是习惯性对她撒娇的女儿,这一次有些奇怪。
“执宜,怎么了?”
在傅泠看不到的角度,薛执宜的眼角蓦地划过一滴泪……
“阿娘。”薛执宜声音带着鼻音:“掉进水里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我梦见,阿娘不要我了。”
傅泠眼皮一跳:“……梦而已,胡思乱想什么?”
“阿娘……”薛执宜的呼吸缓缓凝滞住:“你……会不要我吗?”
一时,傅泠只觉得自己心口咯噔一声:“你说什么?”
薛执宜目色微沉:“没什么。”
她犹记得大理寺的牢狱之中,傅泠在她面前挽起傅容心的手,轻描淡写对她说:“执宜,薛家门户清白,不能有一个入过娼门的女儿,是时候各归各位了,你替容心挡这一煞,就当是娘这么多年没白疼你。”
可笑的是抄家那日,傅泠带着家中其他女眷去佛寺祈福,唯有她薛执宜待嫁闺中,并未跟随,才落于大理寺之手。
她险些死在大理寺的酷刑之下,都不曾透露半分他们的行踪。
但到头来,却是她以命相护的人嫌她肮脏......
薛执宜闭眼,忍住眼中的泪。
她此刻定是疯了,前世的她明知道傅泠的绝情与自私,阴狠与伪善,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呢?
她从傅泠的怀里起身,瞬息之间,她的眉目已掩去那些许波澜。
重生一次,她该明白,这个做了她两世母亲的女人,从头至尾,对她是没有半分真心的。
看着傅泠,她心里默默:母女一场,这个拥抱只当分道扬镳,自此之后,她会亲手把傅泠送进深渊,绝对不会如前世那般,给她半点再抛弃自己的机会……
分明只是早秋,却不知为何,傅泠觉得身上寒浸浸的,让人心里发毛。
下一瞬,薛执宜绽开了一个柔软的笑,眉目弯弯,含着明媚的神采。
晃神间,只听一个丫头手忙脚乱跑进屋:“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进来的是个梳着双丫的女使,圆脸圆眼的模样,此刻她气息起伏,眼眶通红。
傅泠皱眉:“素月?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素月几乎哭出声:“二小姐……她打死了乔妈妈!乔妈妈死了!”
“你说什么?!”傅泠捂着心口,大惊。
“素月,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