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回叶春梅那里,看到有一家饭店的门头上写着“武川莜面馆”。
莜面他没吃过,但在公社的交流会上听商贩叫卖过,一直以为是“油面”,并不知道世界上有“莜”这个字。
他也不知道武川是个地名,而且误把“莜”字看成了“筱”字。
他历来痛恨“武”这个字,现在又痛恨“筱”这个字,一块牌匾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个他痛恨的字,简直是冤家路窄,新仇旧恨,一时涌上心头,便决定进去看看。
他甚至脑补出这个叫“武川”的人就是赵筱雨的爸爸,一时竟忽略了赵筱雨原本应该姓赵,和他是同宗。
他觉得,只有“武”这个姓氏才会出来那么坏的人。
恨“筱”及“莜”的他,自作主张地剥夺了赵筱雨姓赵的权利。
他正好饿了,便想尝尝“筱面”的味道,顺便了解一下这家饭馆和赵筱雨的关系。
他把摩托车在门前支好,便走了进去。
饭店还不小,摆着二十几张长条桌子,装修得也很上档次,地面上铺着玻化砖,腰墙是黄木头的,上面的白墙上贴着四行红色的大字:
“吃米不如吃面,走亲戚不如住店,吃面就吃莜面,吃莜面就吃武川莜面。”
没到饭点,店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顾客,一个身材瘦小的女服务员正在拖着地。
赵小禹大大咧咧地往一张桌子前一坐,招呼道:“来碗筱面!”
服务员赶忙放下拖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提着一个铝茶壶过来,翻转桌上倒扣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茶,问:“你是要小碗莜面吗?”
“小碗莜面?”赵小禹一愣,“你们这不是筱面馆吗?”
“筱面?”女服务员也一愣,旋即明白了,拎起茶壶,倾倒了一点水在桌面上,用手指写下“莜”和“筱”两个字,“这个竹字头的念xiao,但我们这是草字头的,念you,是莜面,不是筱面,武川莜面很有名的,好吃不贵,来一笼?”
赵小禹顿时羞赧起来,没想到区区服务员竟然比他有文化,难怪他找不到工作,况且人家的字写得比他漂亮多了,快赶上乔筱波的师傅庞中华了。
他就不由抬头打量起这个服务员来,一搭眼就认了出来。
“是你?”
“你——认识我?”那个服务员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哦,见过,你是姓李吧,”赵小禹羞愧地低下了头,“你现在在这儿上班啊?”
那个服务员这时也认出了赵小禹,凄然地说:“就是打工嘛,算什么上班?”
其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对不起,”赵小禹站起身,终于鼓起勇气表达出这份迟来的歉意,“我第二天给你送锦旗了,可是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知道,听刘姐说过。”
“你爸,怎么样了,他的病好了吗?”
“一个月前,去世了。”
赵小禹的心莫名一疼,他知道她爸的去世和自己没有关系,但还是觉得这个道歉太迟了,尽管只是迟了短短的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把一个懵懂无知的初中生推向布满荆棘的社会,也足以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埋葬于黄土之中。
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来迟一步。
有时候,一步就是一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