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三川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有些迷茫。
什么叫因为他是覃三川?
他迟疑地问:“梦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林鹿抬眉:“一个坏人。”
覃三川细细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身为坏人的我,还能够劳烦你用形容词具体描绘一下吗?”
他语气软下来:“我不太懂你对于坏人的定义。”
“一个处心积虑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坏人。”她回。
室内静默极了。
本来骂人就已是出格,为了日后的正常交往,还是说些好话,岔开话题比较好。
但林鹿心有不甘,她现在仍然对那件事忿忿不平,所以她说完,低眉,打算走了。
才将将转身,他叫住她。
她停步,罢了,还没撕破脸呢。
她正准备说:我刚刚开玩笑的,他低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不管你信不信,处心积虑我可以承认,但视人命如草芥,这个帽子太重了……”
重到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鹿:“……”
“林鹿,我不是一个好人,但还不至于坏到去破坏别人的命数。”
“……”
“我相信你学到这么大,你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吧?虽然冷眼旁观也是一种过错,但这人和我没亲没故,我不可能为了救她一人,就弃绝大多数人而不顾。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我知道有此命数的人肯定不止一个,而这些人,我难道都要去救吗?你不能用你局限的已知,来判定我的视线。”
他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一个拥有玄术的普通人罢了,我不是神,我不可以肆无忌惮、枉顾世法,我得左右思索才能平稳地走下一步。”
“我承认,我有利用这件事情去赶赴我想要达成的目的,但我也有利用我所知,去尽量地解救她……”
他有在尽力挽救,但确实天命难违,所以点到为止,嵌了个套路在里面。
他所有的错,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换人情……他不过是通晓未来,却没有尽力阻止而已。
林鹿一直看着覃三川的神情,他讲那些话的时候,意外地认真,眼神也没有飘忽。
该相信他吗?
当时她在医院里看见虞开澄,这件事其实就有了另一种解释——也许覃三川不单单只为人情,还有,那隐藏得极深的怜悯。
普天同悲,顺手但不强迫,怜惜却不泛滥。
只不过,在和覃三川谈话之前,她因为气坏了,所以更愿意相信,覃三川是朝暮口中的、那个草菅人命的坏人。
林鹿深吸一口气,“覃三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但听见你这样说,心里确实开心很多。”
“今天的我,你可以选择相信。”他这样说。
林鹿的心脏被牵扯得猛然跳动,她略微思考:“其实坏人也可以学好。”
“可是我控制不了。”
他还有太多执念需要完成。
林鹿无奈,但她不能说得太过明晰。
她听出了他的抵触,也明白很多东西都需要放慢脚步,慢慢浸入。
“林鹿。”他突然叫住她。
“嗯?”她现在心情比起来时,不止好了一点,所以回答得也就比较平静。
“你有一张纸落在庞海办公室了,他叫我还给你,但一直没有见到你,所以我拿回了家。”
林鹿有些疑惑:“什么东西?”
她不记得她这几天去过庞海办公室。
她的身体一直都很松懈,直到见到那张纸,那张写满了计划的纸。
林鹿还没有接过就认了出来,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
覃三川看着紧张起来的林鹿,突然笑了出来:“你不必如此。我把这件事摆在你面前,不是为了想让你紧张,我也没有任何要算账的意思。”
林鹿虽然听着他这样说,仍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往后退。
覃三川叹了口气,也不拖拉,很爽快地说出了心中所想:“以后你梦到了什么,或是想做什么,你大可以说出来,不需要这样背对着我去计算。你背对着我,再算计我,这会让我产生很大的抵触。简言之,就是如果你已经再这样做,我会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阻挡你计划实施的绊脚石。到时候,我们可以期待一下,是谁可以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