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之后,顾孟祯命人备好马车,亲自搀着侄子,安然坐上马车,嘱咐路上当心,最后还不忘目送离宫。
庄玮喜眉笑眼,志得意满,回到幽悰居,便见方之玄正襟危坐,盛颜凛然。
一见气氛不对,庄玮顿时收起笑容,束手谦敬,立身一处。
“恭请父亲安好。”
方之玄不苟言笑,冷冷一句。
“跪下。”
庄玮依言跪好。
“是。”
方之玄眸黯深不可测,唯见怒火灼灼。
“是谁教你,为人处世,可以夺人所爱?”
庄玮心乔意怯。
“皇……皇上。”
方之玄右手紧握成拳,沉重捶落茶几之上。
“矢口胡言,岂敢搬出皇上?!”
庄玮愀然不悦。
“父亲从何得知,是不是林大人暗地告状?”
方之玄蹙眉怫然。
“为父早有吩咐,借由此事见过溪儿,你便追出城外,与弟妹会合。见你逗留盛京,我便知其中用意,何需林大人告知?”
“你还记得自己朝局心向,在于何方么?”
庄玮眸意倔强,不肯示弱。
“孩儿记得。”
方之玄满脸怒容,斥责质问。
“那你还敢为了一己私欲,明意以争,不顾大局,愚向林大人示威?!”
庄玮自尊有伤,心口起伏,愤慨难以抑制。
“父亲之言,差矣。孩儿婚事自由,应与朝局无关,父亲有权过问,却无权干涉,为了此事罚跪孩儿,实有不当。”
“高大人,非属林大人所有,哪怕结婚,还能离婚,更何况一纸婚约束缚,废纸而已。”
“孩儿也喜欢她,父亲何故支持林大人,反戈相向自家人?”
“父亲究竟是孩儿之父,还是林大人之父?”
方之玄疾风甚雨,一阵怒吼。
“你大胆!”
庄玮紧咬牙关,强忍惧色。
“孩儿愤懑不公之事,父亲何故气恼?”
方之玄深舒怒意,尽量心平气和。
“你可知,林大人为何迟迟未娶高大人?”
庄玮愁眉不展。
“请父亲赐教。”
方之玄细细分析利害。
“你所谓一张废纸,虚为婚约,实为手段。倘若高大人一辈子不得回府,婚约之计,足令林大人自然而然蛰伏其中,陪伴帝瑾王长大;但若高大人得以回府,婚约之计,便成皇上拉拢高族之谋。”
“林大人迎娶高大人之后,皇上必然有所要求。或是利用高大人,使得帝瑾王与高族离心;或是巧借高大人,纵使督护台掌权易人……目的之多,不胜枚举。”
“因此,林大人才会借由他事,尽量推迟婚期。”
“你若娶了高大人,结果也是一样。”
“可是,你是什么身份?林大人是什么身份?他出了事,自有帝瑾王护着;我们出了事,皇上说杀便杀。真到那时,你预备怎么办,自顾尚且不暇,你打算如何护高大人周全?”
庄玮随口抱怨,表意不满。
“请恕孩儿直言,我们没能得到帝瑾王的护佑,全因父亲取信无能,岂有孩儿拱手让爱、代为受过之理?”
他别过身子,继续跪好,不愿正视父亲。
“大不了,我也拖着,暂时不成婚。”
“总之,璧儿只能是我的。”
方之玄无力而叹,潇潇离开座位。
“那你就跪着,闭门思过,何时想通,何时起身。”
“这段时日,为父,亲自看护于你。若有负才使气,你大可试试,有没有本事出逃!”
庄玮忍无可忍,高声振言。
“孩儿说过了,父亲以此罚跪,于礼不合!”
方之玄置之不理,扬长而去。
关门不久,有人推门而进。
庄玮一阵惊喜。
“父亲后悔了?”
楚兰彤柔声应答。
“是我。”
庄玮喜色未改,乖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