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公公此次前来,是圣上对微臣有何旨意吗?”
宣平侯看着坐在上首老神在喝茶的满头白发,穿着花衣,面相和善,眸子却十分锐利的太监总管,脸上的肌肉僵硬着,小心的开口。
仁松公公闻言,放下茶盏,挂着一贯温善的笑,语气是极其温和的。
“侯爷多虑了,并非是你的事,不过,也是宣平侯府顶顶的大事!”
大事?
不与宣平侯有关,那就不是朝堂上的事。
能够称之为整个侯府大事的,那就是……
婚事!
裴氏想到这一层,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仁松公公是当今圣上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总管之一,朝中群臣纷纷想要与其打好关系让其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府中现在适龄的女儿只有宋如照,宋如照与二皇子素来关系密切,情投意合,皇上疼宠这个儿子,加上宋如照丹青名扬大殷,保不齐就会为儿子赐婚。
如此想来,就能想明白为何是仁松公公来了。
裴氏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拉住身旁宋如照的手,看着这个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与骄傲。
不同于裴氏的激动,宋如照微微蹙眉,她虽然与二皇子情投意合,可是二皇子从来不提求娶之事,真要与其她贵女比,她的身份终究是低了些。
只是,如果真的是赐婚,除了她,也没有合适的人了。
母女俩变幻的神情都被仁松公公身后站着的一个绿衣衫女子看在眼里,那素来温婉的眉眼动了动,闪过一丝嫌弃。
“大事,是?”
宣平侯试探的开口,袖子下的双手已经沁了一手的汗。
仁松公公没有继续开口说什么,只是视线扫了一圈大厅内的人,眉毛微挑。
“侯爷,这府中的主子们,都在这了?”
“回公公的话,除了臣妇那三个在外的儿子,都在这了。”
裴氏先宣平侯一步开口回答道,微上前一小步,“公公您看,是否可以宣旨了?”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宣读圣旨,哪成想原本端坐着笑着的仁松公公沉下了脸,尖锐的声音像是要砸进每个人心里。
“哦?真的齐了吗?咱家怎么记得府中还有个嫡二小姐?”
“府中有人闭门不出拒接圣旨,可是大罪!”
“罪”字一落下,整个前厅是一片寂静,胆小的下人已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宣平侯擦了擦自己额间落下的冷汗,强装镇定的开口。
“公公明鉴,并非是臣故意隐瞒不报,实在是因为,因为小女抱病卧床,无力前来接旨啊……”
看到仁松公公眼底明显带着不悦,裴氏连忙接着开口,生怕会惹怒眼前的人,给宣平侯府带来麻烦。
“禀公公,阮……,臣妇这个二女儿素来体弱,常年出不了门,昨个感染了风寒,烧的厉害,今早才好转,实在是无法过来随臣妇等接见公公,请公公见谅。”
裴氏说着小心,面上带着赔礼的笑,心下一沉,对阮溱的存在更加反感了起来。
果然就是个祸害!
“只是这圣旨与二小姐有关,二小姐不在,咱家也不敢宣读呀……”
听言道,仁松公公状若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既然二小姐无法前来接旨,咱家便去探望探望二小姐,顺着把圣旨交给她!”
宣平侯眼皮一跳,他们刚刚罚完阮溱,仁松公公此时去,不就把他们囚禁阮溱的事儿给败露了,当即使了一个眼色给裴氏。
绝不能让仁松公公去阮溱的遥院!
裴氏会意,急急开口,“何必劳烦公公大驾,臣妇让人把小女带过来便是!”
“不是说二小姐病重无法起身?咱家去一趟即可。”
“公公还是端坐前厅,让小女过来,您去她那,微臣恐您过了病气。”
宣平侯府一再的阻拦让仁松真的动了怒,“二小姐是有圣恩之人,咱家还怕过了病气?侯爷一再阻拦,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宜让咱家知道?”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不明,宣平侯哪敢继续阻拦,只怕明日一个对圣上有二心的罪名就下来了,硬着头皮朝仁松公公伸手。
“公公,请随微臣来。”
一堆人走出前厅,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裴氏身边的婢女带着人悄悄离开,而那位仁松公公身后的绿衣衫女子在最旁边做了个手势,几道影子也悄然离去。
前厅发生的一切阮溱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宫里来人是为了什么,她现在眼里只有受了打的春安。
阮溱不敢挪动春安,也没有力气动,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素白的衣袖上已经红星点点,遥遥望去,有一种凄凉的美感。
再度碰上春安的脸时,已经是一片滚烫,阮溱染着血的双手微微颤抖,眸光瞥到自己的手链时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阿暖啊,这个手链里的东西可以救人于生死,一定不要被别人拿走知道吗?”
记忆中,有一道很亲切温暖的声音响起,当阮溱想去仔细回想这话是谁说的时,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
而当下的情况也来不及多想,只得作罢。
阮溱去解开手链,解了好几次才把手链从手腕上解下来。
拿在手里摸索,打开了手链上的小机关,盛开的莲花里躺着一颗银白色的药丸,阮溱心下一松,真的有。
倒出来,小心扶着春安的下巴,轻柔的将药丸喂了进去。
“小姐……”
药丸触口即化,不一会,春安面上的痛苦褪去,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声,也正是这声轻唤,让阮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太好了,这次是真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