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石强么?”秦方昆也看见了。
作势要扬起声喊。
“别叫了。”韩顺利制止他,摇摇头说:“他们这段就是孽缘,断就断干净吧,回去后谁都别提这个事了。”
秦方昆叹叹气,没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王小芹挽着王圆圆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以前也看不惯周桂兰,但今天真的觉得她很可怜,特别无助,一个人带着那么多行李,抱着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人能帮她一把就好了,你说,石强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呢,他以后会后悔吗?”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王圆圆理不清这么复杂的事儿,她觉得周桂兰的离开肯定会让石强在感情上有波动,毕竟他曾对周桂兰真心实意过,但人都是务实的,沈萍怀了他的孩子,他会毫不犹豫放弃周桂兰。
“我不知道石强怎么想,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周桂兰能果断的抽身离开,结束这段关系,这么做很好。”
以欺骗开始的感情本来就不牢靠,万一不幸结婚了更会是一场悲剧。
“哎,是啊!”王小芹唏嘘着:“我就是觉得心里沉沉的,想哭,你们来之前周桂兰跟我一个宿舍,我们相处时间更久,曾经也有过不少快乐的时光,她今天离开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挺伤感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了。”
说着抹起了眼泪,也不知道是为了周桂兰还是为了不久后他们这波人的离别了。
王圆圆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别伤感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咱们会遇到新的朋友,大自然是平衡的,人也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一定会有另一些弥补回来的。”
“哈哈。”旁边传来韩顺利幸灾乐祸的爽朗笑声:“最近不用复习,你这是学习强度不够饱和,都能为这点小事伤春悲秋的,回去后我找点书给你看,虽然高考完了还是不能松懈。”
王小芹抽抽鼻子,瞪韩顺利。
韩顺利咳了咳,“我等下给你买块糖。”
“哎哟,酸死了酸死了,你俩腻不腻,我不想和你们两口子走一块。”秦方昆扶着额快步走到前面去。
他们几个总算咧开嘴,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另一边,石强冲出火车站,心里十分落寞,他的心也是肉长的,当初既然能下决心娶周桂兰,就是付出过真情实感的。
但就像周桂兰说的那句话,她的不告而别,也是为了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他一直没当面斥责过周桂兰骗他养孩子的事儿,不是他对周桂兰有多仁慈了,而是他自己心虚,他跟沈萍在一块了,所以他总是理不直气不壮。
他以为他拿到宋宵那边给的dna报告单就有了斥责和抛弃周桂兰的强势理由,他在等那一天的到来,等他们最后以撕破脸收场的结局。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周桂兰不告而别,她就以一种沉默的方式离开了他的世界。
今天他看着前院那几个人帮着周桂兰提着大包小包出院子的时候,他就知道周桂兰要走了,他心头突然翻涌起一阵一阵的酸涩,他说不出来那个感觉,就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奇妙了,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他曾经那么信任和喜欢她,突然他就不爱她了,三天前他还和周桂兰大吵一架,没想到那次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他体会到一句话的悲凉: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他们都没想到那次吵架竟是他们最后的散场方式。
他收拾心情往回走,坐上班车,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杨树,总能想到最初跟周桂兰一起乘班车有说有笑的场景,时移世易,一切都变了,还好他现在还有沈萍,他在心里默默叹气,希望周桂兰今后会收获幸福。
两天后,火车缓缓地在石市站停靠,车还没停稳,周桂兰第一时间抱着孩子站起来,她行李很多,要是周瘸子没买站票进站,她的行李要弄出去很麻烦。
松宝很乖,不哭也不闹,她抱着松宝儿抬头看行李架,眼里由着几分焦虑,但她还是请拍着儿子的小脊背说:“乖乖,妈妈一会儿把你背在背上,咱们回家找爸爸……”
这个时候,周围的几个旅客站了起来,一个帮周桂兰取架子上的两个大包,一个帮他拿座位
“大妹子你也下车是不?走吧,咱们都是石市下车的,跟你一道出站。”
周桂兰愕然,心里涌上浓浓的谢意,明明她上车后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或者低头哄孩子,没跟邻座说过话的。
“谢谢大家。”
“谢啥,大妹子你孤身一人带孩子不容易,大家帮衬一把应该的。”
他们一起出站,走到火车站外,周桂兰再三道谢他们才离开。
周桂兰抱着孩子,脚边是她的行李,她抬头看天,湛蓝色的,没有一丝云彩,冬日的风很干燥,但她迎着太阳眼神明媚。
两天一夜,她终于站在了石市的土地上,她亲了亲小松宝儿,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行李那么多,可她不焦虑了,她一点不着急怎么回家,周瘸子会来的。
一双沾了灰的布鞋驻留在她面前。
“桂兰!”沙哑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草!老子他娘太激动,都忘了你行李的事了,没买站台票!这么多行李你咋拿出来的?”
周桂兰抬头看着面前的周瘸子,发色黑白夹杂,形成一种很斑驳的灰色,半年不见他似乎又苍老了,还是从前那样满脸沟壑,丑丑的模样,满嘴吐着脏话。
但周桂兰还是觉得看见周瘸子很安心,心里很平静,坦然的接受面前这个人,这本就是她当初选择的生活。
周瘸子才是小松宝的父亲,石强从来就不属于她。
“好心人帮我拿出来的,走吧。”她笑着,都不带客套几句的,仿佛已经跟周瘸子是老夫老妻。
周瘸子一人扛起两个最大的包,朝着路边摆了摆手,路牙子蹲着两个衣着不怎么讲究的青年,立马走过来把剩下的包袱包圆儿了。
周桂兰没打听,周瘸子主动跟她说:“这几个小弟兄都在这附近做事的,顺便叫过来了。”
“做事,做什么事?小偷小摸吗?”周桂兰直视着周瘸子,平静地跟他商量:“现在咱们有儿子了,为了儿子也得干点正经营生,不该再跟这些人打交道了。”
周瘸子哈的一笑,“我带着他们几个在黑市儿倒货,放心,正当营生。”
周桂兰一举得男,他终于有了儿子,他看着周桂兰的目光都温和不少,语气也是以前不曾有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