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对萧天然的怀疑,基于萧天然精纯道行和扎实根基。
通常来说,散修受各种修行条件限制,根基不可能像大宗门弟子那么扎实,但萧天然的根基都不比明心月差很多。
这委实匪夷所思。
从这点怀疑往下延伸,陆缺就在喝茶时特意留意萧天然的道行,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萧天然实际上主修飞剑,其浑厚剑意很像一位脑袋已经搬家的故人。
海云宗宗主栾辛贾!
那么所有的事都有合理解释了。栾辛贾乃是参合宫长老粟因的记名弟子,在跟随修行期间深的真传,以至于剑道之精,道行之厚,放在参合宫元婴弟子里也很出众,他有能力教出萧天然这样的人。
再者栾辛贾还和粟因长老学过炼丹,也是位高明炼丹师,什么木元丹、精炼丹等等都是手到擒来的事,甚至对他来说非常的基础。
他既然传授萧天然飞剑,就有可能也传授过炼丹。
管青竹之前不也说过萧天然精通炼丹和符箓?这点又能对得上。
陆缺怀疑冯九咫尺空间那二十七瓶假木元丹,就是出自于萧天然之手,毕竟假木元丹有正版木元丹七成的效力,没有系统学习过参合宫炼制手法,根本练不出来。
最后就是萧天然的人脉,他不过区区金丹初期,就在渠州有了名气,好像比洪成叶都要出名的样子,凭什么?除非是以前就有人给他铺过路。
结合以上猜测,就可以得到一个终极推论:
萧天然是栾辛贾精心培养的暗棋。
可惜萧天然为人文胜于质,栾辛贾刚死还没几年,就苟不去,跃跃欲试地跳出来展示才华。
说难听点,就是伸着脖子往上吊的绳圈里钻。
这根绳叫虚名……
推论有点复杂,三言两句讲不清楚,管青竹这样涉世未深的小修士,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说了等于白说。
所以陆缺换成好理解的说法:“直觉,直觉告诉我,萧天然就是假丹药的主谋,何况长得好看的修士,通常没有好心眼儿。”
管青竹听完这话,死死盯住陆缺的脸。
“看我做什么?”
“陆前辈好像把自己也说进去了。”
场面小有几分尴尬,陆缺抹抹脸,视线移向别处,又下了雪,风景还挺不错的。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冷崖山坊市,从热闹非凡的门面挤过去,被北合莫家某位单身女长辈,占便宜似的捏了捏脸,终于来到参合宫丹坊后院。
师叔胡叔保昨夜就从临渠镇邪司回来,此时坐在回廊里,手握酒葫芦,咕咚咕咚灌酒,下酒菜是一包炸丸子,估摸合胃口,送下去不少酒,略有几分醉意,边喝还边哼曲儿。
反正资质不算很高,城府也不算很深,将来的成就都可以预见,胡叔保的心气就没那么高,宁愿多享受享受生活。
但份内之事还是得做好的。
见陆缺带着管青竹进入后院,胡叔保一晃脑袋,气血流转驱除酒意,郑重其事说起来到临渠镇邪司那边儿查询的结果。
临渠镇邪司建立的散修名录,有两位叫做郭数的,一位年纪不足三十,现如今应该还是炼气境的修士;另一位是位无法破境结丹的女修,垂垂老矣,在家抱孙子。
胡叔保在临渠镇邪司开具了文书,盖着镇邪司大印,将文书交与管青竹道:“这两位应该都不是管姑娘要找的郭数,而我们参合宫的郭数,早已经在远游途中遇难,所以管姑娘受骗这件事,可以确定和我们参合宫没有关系。”
之所以做的这么严谨复杂,目的还是让管青竹和渠州修士看到,参合宫处理事情的态度,正宗门之名。
不是参合宫的锅,却让参合宫背上了恶名,管青竹很过意不去,手里捏着镇邪司的文书,螓首越垂越低,咬着嘴唇,一副触犯天条的懊悔模样。
扑通,管青竹跪倒下去,把雪地砸出两个坑:“对不起,对不起,我给诸位前辈添了这么多麻烦,请前辈严加责罚。”
胡叔报道:“麻烦什么,我们干的就是这种活,不过你的胆子也真大,居然敢把我们参合宫告到临渠镇邪司,几百年都没听过这种事。”
“对不起,我这就去镇邪司撤诉状。”
陆缺拦住管青竹:“现在不急撤,等我们把骗你的人抓回来,带到临渠镇邪司对质过,再撤也不迟。今天你就在参合丹坊的后院里休息。”
“我……我……想帮忙。”
其实以管青竹现在的道行,不添乱,就算是帮忙。
陆缺笑道:“等我们把骗你的抓回来,你到镇邪司指认她,就是帮最大的忙。昨晚你应该受了惊吓,先去休息。”
陆缺请参合丹坊的师兄腾出一间房,送管青竹上去,随后又回到后院,跟胡叔保讲述在申河郡所遇之事。
约莫过了两刻钟时间。
顾近长从外面回来,他在冷崖山坊市及附近修士小镇探访,也有所收获,崇州石门宗一位弟子年前游历到渠州,在冷崖山坊市卖到过假木元丹,因为效果也有七成,就没有太计较。
这种事调查出来一桩,实际可能已经有十桩百桩,绝非偶然。
只是寻常修士,要么对于木元丹药性了解不深,要么不敢得罪参合宫,没把此事披露出来而已。
三人进入房间,围桌而坐,陆缺取出从冯九咫尺空间里发现的假木元丹,让顾近长和胡叔保查看,说道:“这种品质的木元丹仿制其实已经很像。”
顾近长手里捏着枚假木元丹,放在鼻边轻嗅,大概是琢磨到危害之大,脸色渐渐沉下来:“师弟确定萧天然是罪魁祸首吗,要不我把他抓过来审。”
“事情黎宗主都关注了,明显是得办给渠州同道看的,必须做的正大光明,不能搞严刑逼供,要是单纯办案,今早到辞云岭我就已经把萧天然拿下。”
听完这话,顾近长转过头,略带迟疑地看着陆缺,剑眉拧巴起来,忽然就感觉宗门里学到的东西没有陆缺学到多,好像拉了下几门课业。
顾近长道:“师弟,苏长老还教你这些东西吗?”
胡叔保哈哈笑道:“谁不知道苏师姐最烦人情世故,这是陆缺原本就狡猾,也正因为这样,执法堂长老们都想让他升上去。小顾啊,这点你别妒忌,陆缺升上司职,还能多带咱们出来做外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