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握着手里的卡,听着李君兰的话,心脏突然被一股温柔地暖意包裹,紧接着她鼻子就酸了。
她们家没什么钱,这是季静上辈子,还尚且年幼的时候就知道的事。
并非是她爸妈不努力,工厂下岗,国企改制,又逢她姥爷患病,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她父母就都是农村出身的孩子,没有殷实的家底,靠着九十年代单位的死工资,一点点积攒着存款,原本能靠工龄挣套房子的,也随着改制和破产烟消云散了。
最后就是,她奶奶那边的亲戚因为爸爸执意要用全部存款为姥爷治病,跟他们家断了往来。虽然最后姥爷还是走了,可跟奶奶家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没再修复。
季海明看着温和,骨子里也挺倔强的。这点性格也遗传给了季静。
而为了照顾年幼的她和重病的姥爷,李君兰也错过了重新找高薪工作的最佳年龄,靠着一月两千多的工资和季海明在帝都充当码农劳工攒下的钱,艰难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这座小房子。
扣掉外债和买房的钱,季静知道,她父母这几年,是没能攒下什么钱的。
所以她在于老师那里,查阅画室集训班时,才会略感为难。学费都太贵了,要让她向父母开口,要这个学费,她实在是张不开嘴的。
可没想到,她爸她妈,居然会主动拿出这么一笔,几乎是她家大半的存款,来给她交学费。
季静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视线模糊了,她猛地扑到两个人怀里,像个小孩一样,抱着她的爸爸妈妈流眼泪。
“爸妈,我不能拿你们这么多钱,太浪费了,太贵了……”
不去那么好的画室也没关系,她已经挑拣出了几个便宜的,也培养过一两个美院生,只要她付出加倍的努力,十倍的努力,她也可以不浪费爸妈辛苦攒下的钱,努力考上美院的。
李君兰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跟季海明一起笑道:“都又长大一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说哭鼻子就哭鼻子。”
季海明也说:“你老爸没什么本事,不像别家的爸爸,能给你赚大钱,让你和你妈坐小轿车,住大房子,过好日子,但是,女儿想好好学习,想考好大学,如果连这件事都帮不上忙,那你老爸可就太羞愧了,不配当爸爸。”
李君兰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谁说你没本事不配当爸爸了?”
季海明捂着肩膀苦笑:“哎呀这不是安慰孩子,你较什么真。”
季静让他俩逗笑了,又笑又哭的,一时间滑稽的不行,但她也顾不上擦眼泪,跟着李君兰一起说:“对啊,爸爸,你是最好的爸爸,妈妈,你也是最好的妈妈,我最爱你们了。”
说着说着,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别说长大一岁,长大到四十岁,她也还是最爱自己的爸妈。
李君兰也被她影响的眼圈红了,赶紧抽纸,一张自己擦,一张帮季静擦:“行了,大年初一哭鼻子,多不吉利,不许哭了啊,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卡里的钱,就是储备着,给你上学用的,十万以内的集训班,咱们选最好的,十万以上的,爸爸妈妈给不了你,你还得靠自己的努力,抵消差距,知道吗?”
季静点点头:“也是用不了十万那么多的,七八万的画室已经是很好的了。”
她回忆跟于老师一起查阅过的资料,心中已经基本有数了。
父母愿意支持她,季静无比的感激,这样她就可以选择相对稳妥、对美院校考方向更有经验的大画室。
当然,重活一世的季静也知道,在这个房价刚开始上涨,各行各业都充满商机的年代,靠着她重生的经验,用这十万块钱,绝对以站到风口去大赚一笔。
投到培训班,几乎是收益最小,最铤而走险的方式了。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算她准备的再充分,也还是有失败的风险。
失败就意味着,钱要打水漂。
季静心里都明白。
她明白的同时,也清清楚楚地记得,虽然上辈子她也经常羡慕有钱人,可去细想心里最大的遗憾,却还是那根没能拿起来的画笔。
一个人,一辈子,可以走的路有很多条,每一条都能通向各自的成功。
有的路轻而易举就能带来让人羡慕的万贯家产,而有的路,则布满荆棘,迷雾重重,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它通向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