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月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走上前按门铃,门铃的电源不知为何被切断了,好像所有的迹象都指向那个不详的结果。
“李琦?李琦!你在里面吗?你开门!你给我把门打开!李琦!!”
沈江月开始敲门,很快,“敲”变成“拍”又变成砸,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大门上,现实和梦境的场景不断交替变换,她心急如焚。
当门内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时,她慌乱的从包里掏出手机,要报火警。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沈江月难以置信的抬头,正对上李琦略有些烦躁的双眼。
“你干么呢?”李琦撑着大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敲我的门?下午没骂够?晚上来索命啊?”
沈江月看着他如往常一样懒洋洋的臭屁表情,感觉心脏从高空中重重地落回胸口,重新恢复了跳动。
她僵硬着身体拉开大门,走到李琦面前,距离足够近时,她抬手,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记手刀。
这一记,下手又狠又重,李琦猝不及防,只觉眼前一黑,便捂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你有病啊?”
他疼的次牙咧嘴。
而沈江月难得地认同了他的观点。他这话说得对,她一定是有病!她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因为一个狗屁噩梦挤着地铁跑来砸他的门!
这么欠扁的人怎么可能寻死?他把全天下的人都气死了他自己都死不了!!
她越想越气,在李琦站起来之前,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串连环攻击。
“你才有病!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电话!还是说你的手机跟你脑子一样进水了接不起来了?!”
李琦没想到她居然还来,当即被揍的眼冒金星,赶紧抱着脑袋跳到一旁:“我在画画!我画画的时候从来不带手机的!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公报私仇!”
沈江月被气的气血上涌,刚才出拳又太快,一时间头晕目眩,咬着后槽牙闭着双眼靠在了大门上。
好消息,李琦这小子没点火自焚。
坏消息,她现在想亲手把他点了。
李琦站在一旁,搞明白状况之前,先看到了沈江月身上单薄的衣装以及挂了全身的雪晶——她连脑袋上都顶了一撮雪,脸色煞白,嘴唇青紫,红彤彤的鼻子“噗嗤”就笑了。
“哈哈哈,你这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边笑边走过去把门关上,门一关,立刻暖和了起来。
沈江月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偏李琦这家伙还在一旁火上浇油抱着肚子嘲笑他,她简直怒火中烧,抬脚踢在他的小腿上,趁他吃痛又冲着他脑袋来了好几下,才踏着愤然的步伐冲上楼梯,冲去二楼。
既然这小子没在放火,那她得看看刚才她在窗外看到的二楼的“烛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琦这间画廊是在他从美院毕业那样开的,距今已有一年有余,虽然沈江月之前没来过,但在五组的讨论群里看到过他得瑟的宣传照,一楼是对外开放的展示区,二楼则是闲人免进的个人工作室。
此刻的沈江月哪管什么闲人不闲人的,推开二楼的大门就进了他的画室。
二楼画室的窗边,摆着一张尚未完成的油画,而在那油画旁,是一个带铁架的小火炉,铁架上摆着茶杯茶壶以及桂圆、橘子、年糕等各种小吃。
……
李琦从后面跟上来,手里还拿了包纸巾。
沈江月僵硬地转头:“这是这什么东西?”
李琦道:“围炉煮茶呀,最近刚开始流行的东西,你不知道?”
沈江月不可思议道:“所以我顶着风雪徒步将近两公里来找你的时候,你在这烤火喝茶?”
李琦笑了笑:“不止,
沈江月:……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此刻的心情,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可没人耍她,李琦也没说自己要去死,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做了个梦,又真的信了梦里的内容,搞成这副狼狈的样子,白白让这讨厌鬼看了笑话,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虽然她心里想的都是这些让人愤懑又泄气的话,可现在,盘踞在心底的真正感觉是——松了一口气。
好像那根勒着喉咙的细线突然间被斩断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还好,还好只是噩梦,还好全是假的。
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时,李琦无奈又无语地蹲到她面前,抽了几张纸巾糊在她脸上:“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江月抢过纸巾,猛得擦了一把脸,随后爬起来就要下楼走人。
李琦看她一言不发又脚下晃荡的样子,扯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她扯到炉火旁,塞到椅子上。
沈江月甩开他的胳膊气恼道:“我跟你不是这种可以坐下来一起喝茶的关系吧?你……”
她话没说完,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热茶。
“是是是,我是小三的私生子,你是正统的沈家大小姐,我没资格跟你一起喝茶,所以你喝,我不喝。”李琦学着她的语气絮絮叨叨。
沈江月觉得他这语气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想把杯子甩到一旁,然而她冻僵了的手却有点舍不得这难得的温暖,一时间抱着杯子不动了。
当李琦把毯子甩到她身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已经冻僵了,四肢现在才伴随着阵痛,逐渐恢复知觉。
李琦隔着炉火打量她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有些无奈道:“我只是去你家吃个饭,不至于生什么大气吧?你是要把自己冻死在我的画廊门口,好把我陷害成杀人凶手吗?”
沈江月翻了白眼,不爽道:“所以,你早就知道那是我们家,也早就知道那个在湖边教你画画的女人是我妈,是不是?”
李琦压根也没想瞒着她,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是,我都知道。”
他是在大二那年,遇到那个女人的,直觉告诉他,大概不是偶遇,那女人虽然伪装了一副和善的态度,眼中的算计和精明却是藏不住的。他起初也好奇她的身份,如果说是老师,穿着打扮也太过华贵,可年逾四十的年纪,他又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可能。
直到她在他面前,画了一张画。
每一笔都是沈江月的影子。
画不会骗人,画像指纹一样充满个人独特的印记。
李琦凭着她的画,很快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但他没有说破,仍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好奇她这样的身份接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实际上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饶有兴致地教他画画,一教教了三年,直到他毕业。
李琦在她身上看到了沈江月毒舌的根源,同时也看到了她在教人画画时偶尔流露出的愉悦,就在他疑惑,难道她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想单纯的教自己画画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地址,向发出了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