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意转了一圈,城里人家皆是关门闭户,路上的行人也没几个。
抬脚迈进一家粮店。
驱赶着苍蝇的伙计看到有人进来,赶紧上前热情迎接。
“小公子,需要什么粮食,我们家都有的。”
元锦意看了一下铺子里售卖的粮食,目前只有三种,大米,面粉和黄豆。
抓了一把米起来,元锦意想到早上出门前,还在门口拥挤抢粥的灾民。
“你这米怎么卖?”
“八十文一斗。”
元锦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八十文?
就算她是傻子也知道这价格不对劲。
她往后看了一眼,青竹上前一步,在她耳边开口,“小姐,平日这种普通大米梁安城也才七八文一斗。”
这里足足贵了十倍。
青竹眼神气愤的扫了伙计一眼,退到身后去。
元锦意摩擦着手中的米,声音平淡的开口,“坐地起价?”
伙计皱眉,手中鸡毛掸子挥舞了两下,痞气的开口,“小公子,什么叫坐地起价,现在就是这个价,愿买愿卖。”
要不是看他穿着不一般,身后还跟着护卫,他都要发火了。
现在孟泽城随便一家粮食店都是这个价格。
元锦意将米放下,又去了另外几家店,都是一样的价格,甚至有一家更贵一些。
随行的几个禁卫军都是一脸气愤,敢怒不敢言。
元锦意将这几家粮食铺子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带着他们回府衙去了。
元锦意刚到府衙门口,就听见施粥棚子那里爆发了吵闹。
“你怎么又来,刚才你就要了一碗了,都说了每人只能要一碗粥,你吃了别人吃什么。”
“谁?谁来了,我就来了一次,你快给我装粥。
我还要拿回去喂我孩子呢,要是我饿死了孩子怎么办?”
“放屁,我记得你,这已经是你今日来的第三趟了,给我一边去。”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没有,我今日就才来了一次。”
她站在灾民后面,看着一个衣着破烂,面色红润的中年男人跟施粥的官兵争执起来,说着还想上手抢勺子。
她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帮他说话的人,虽然看起来都是灾民,但个个面色健康,一点都不像是灾民的样子。
这样的人,人群中还有不少,都是端着一个碗,眼神没有半点悲伤的样子。
而角落处,元锦意看到几个拿着碗的妇人将要来的粥倒进另一个大碗中,相互换了一件脏衣服,又去排队要粥了。
她目光一沉,大步走过去。
还在跟官兵争吵的男人看到一把沙子飞进自己的碗里,然后一勺粥装上来,混合着沙子还搅动了一下。
“喝吧。”元锦意用勺子指着碗,神色冷漠的对他开口。
不是要喝吗。
男人看着碗里混合着沙子的白米粥,顿时怒火中烧,冲着元锦意大吼大叫。
“你这不是存心浪费粮食吗?你不想让我喝粥也不能这样吧。”
他这一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怎么?不就是多了点沙子吗?
又不是不能吃,你不是怕自己饿死了吗?还等什么,快喝啊。”
元锦意根本就不怵他的吼叫,反而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身后的官兵知道元锦意的身份,倒也没有说他什么,只是有些纳闷。
男人看着手里碗,脸色过分难看,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这都是沙子怎么喝?小小年纪,你怎么这么恶毒。
浪费粮食是不对的,你还要和我们这些灾民作对,苍天...”
“吼什么吼,就你长了嘴是吧,青竹。”元锦意直接霸气的打断了他的吼叫,大声叫了一下青竹。
明明不是灾民还在这里抢粥,简直不是人。
青竹连忙绕到他面前,抢过他手里的碗,直接倒在下一个灾民的碗中,“大叔,你说这粥能吃吗?”
排了许久队的老汉眼睛都亮了,连忙点点头,抓起手中的破碗就开始大口喝起来,稀里哗啦的一通往嘴里灌去。
青竹瞪着中年男人,还敢说不能喝吗?
中年男人脸色讪讪,抓过青竹手中的碗,转身就走,“我...我不喝了还不行吗?”
帮他说话的那些人也不再吱声,反而将头埋得极低。
元锦意不再言语,将勺子递给身后的官兵,又从地上抓起一把干净泥沙丢进施粥的所有锅里。
“以后,所有的粥里都给我丢一把沙子进去。”
元锦意对带头施粥的官兵吩咐道。
“小...公子,这是为什么?”官兵有些不解,这不是糟蹋吗,好好的白米粥为什么要丢沙子进去。
元锦意站在他身旁,看着依旧安静排队的灾民,轻声解释道。
“你瞧,就算是我丢了沙子进去,真正的灾民也不会抱怨什么。
这粥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的粮食,根本就不会在意有没有沙子。”
而对那些装作灾民的人来说,这粥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这样做,纯粹就是为了避免那些不是灾民的人哄抢食物。
官兵摸着脑袋,惊叹的开口,“小公子,你真聪明。”
排队的人群中,又有好些人悄悄脱离了队伍。
元锦意走进府衙,在屋子里歇了口气。
出去查探消息的绿酒也还没有回来,这里她又不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姐,侯爷回来了,请您过去呢。”
青竹抱着折好的衣服走进来,温柔的对元锦意开口。
“好。”元锦意二话不说,立马起身过去。
仅是一夜,元彻下巴便生出些许青茬,黑眼圈也冒出来了。
“见过父亲,展大人,展世子。”
元锦意看着屋子都是认识的人,下意识的问候了一遍。
“坐吧。”元彻听着账房先生的汇报,神色有些冷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展曜也在屋里,看到元锦意,赶紧对她挤眉弄眼打招呼。
元锦意坐下来,听着账房先生的汇报,知道了是因为账目有问题,可这些问题都是能解释出来的,根本算不得证据。
元彻手握成拳,放在下巴处,脑海中思索着问题,一时间屋子里沉默起来。
没一会儿,高知府也来了。
他穿着朴素的常服,背脊佝偻的给元彻请安。
元彻直接将面前的账本直接丢在高为面前,声音满是质问和寒意。
“高大人,来,给本官解释一下,什么粮食要一百文一斗?”
一百文?元锦意微微咂舌,简直太离谱了。
高为顿时便挤出两滴眼泪来,颤抖着双手将账本捡起来,心酸的开口。
“购买粮食太贵,是因为那些奸商坐地起价,为了灾民,下官也没有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