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永昌侯的模样看在眼里,老太君叹息着摇头。
“你啊,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心眼里认可青竹,认可她和晟泽的婚事,你也没觉得她能掌好这个家。没有事的时候,自然万事都好,你也乐得清静,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会觉得她有问题。她叫你爹,照顾着晟泽,管着这个家,让永昌侯府安定祥和,让你万事无忧,可在你心里,你却从没有把她当成自家人。”
“娘,不是的,我……”
“不是吗?”
打断永昌侯的话,老太君顿住脚步,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那我问你,若你一连三日,梦到的毁家灭族的人不是青竹,而是晟澜他娘,你会如何?这不祥的噩梦,你又会信几分?你是否会要朝她要掌家之权?更有甚者,你是不是会将她休弃,将她扫地出门,以绝后患?”
“娘,这怎么能一样?我了解晟澜他娘,她不会做那种事?”
“那你怎么就笃定青竹会做这种事?”
“我……”
对上老太君审视的眸子,永昌侯再次被噎住,他愣了半晌,都没再说出话来。
老太君沉沉地叹息,她抬手,拍了拍永昌侯的手。
“人这一辈子,会遇上许多人,能碰上喜欢的,就会碰上不那么喜欢的,这都正常。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既然能进一家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就是缘分。我不为青竹说好话,可我也想提醒你,千万别因为一时之气,冲动地做决定,伤了人心。就算你不在乎青竹,不为她着想,你也该为晟泽想想的。”
这么因为一场噩梦闹起来,二话不说,就直接冲到了泽霈苑……
这让夜晟泽怎么想?
人心都是肉长的,夜晟泽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也会冷,也会疼,也会难受。这些年夜晟泽过得已经够苦了,难道还要他一直苦下去?
老太君心疼夜晟泽,她冷着脸眼神晦暗。
“你和青竹三日为限,那就且等三日瞧瞧吧,到时候会有结果的。”
“娘……”
“细算起来,其实青竹进门也才没几日,这日子一直在往前走,万事顺遂平和,以至于我们似乎都要忘了,青竹深陷困局,晟泽九死一生,他们两个在苦难里挣扎,差点丢了命,其实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
他们俩,这一路走来都不容易。
我这个当祖母的,你这个当爹的,就算帮不上俩孩子,也不该成为他们路上的一道坎,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那都不应该。
你觉得呢?”
老太君点到为止,话说完了,她冲永昌侯挥了挥手,也不用他再送了。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娘,我送你吧。”
“不用,有金嬷嬷陪着我就够了,自家院里,出不了事,你回去歇着吧。”
老太君挥手让金嬷嬷过来搀扶自己,慢悠悠地往寿康苑去。
永昌侯看着老太君和金嬷嬷的背影,瞧着老太君日渐佝偻的腰,越发虚浮的脚步,他脑海里,不禁全是那场噩梦,全是老太君刚刚的话。
一时间,他眉宇间全是阴郁之色。
心里堆了事,也再没了睡意,永昌侯索性也没再回主院,他直接去了书房。
有许多未处理的公务,永昌侯到了书房,就忙了起来,思绪都沉浸在正事里,抛开了杂七杂八的心思,他倒也不再心烦。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永昌侯才稍微有了些睡意。
他本想回主院的。
可想着之前夜里,他因为噩梦一阵折腾,谢氏也被他牵累了,没能睡好,眼下时候还早,他若回去,必定又要惊动谢氏,倒是平白的让她多一番折腾了。
心中不忍,永昌侯索性直接在书房歇下了。
躺在书房的窄榻上,连翻身都要小心些,这时候,永昌侯不禁想起了老太君的话——
若他梦到毁家灭族的人是谢氏,这不祥的噩梦,他会信几分?
永昌侯自己也说不清。
但有一点,他大约是可以肯定的,他对谢氏,终归不会像对沈青竹那样,那么强势强硬,那么不留情面。
这事,他处理的大概真的有些问题。
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永昌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他一觉睡到日晒三竿,倒也踏实,再没做什么噩梦,他更不曾再听到什么“哐哐哐”的砸门声,再被惊醒。
沈青竹可没永昌侯睡得这么安稳,隔日一早,她早早地就起来了。
叫上了暝影、鸿影、云影,沈青竹打算去一趟医馆。
她要弄些药材回来。
昨夜出事之后,夜晟泽就问过她,是否有法子能操控人,三日连做同一个噩梦?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也就是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