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夜晟泽的话,夜晟澜神色不由一僵。
一旁,沈青竹煞有介事地点头,“你大哥说得对,礼数不可废,这该叫大嫂的时候就得叫大嫂,整日青竹青竹的,叫什么事?更何况,一听这话就影响心情,没个好心情,这之后的事还怎么谈?对吧?”
沈青竹就是故意的。
夜晟澜心里凉凉的,就像冬日霜雪,一片荒芜。
“大嫂,”对上沈青竹的眸子,夜晟澜声音哽咽,“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大嫂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去救救我娘。”
“诚心?”
呢喃着这两个字,沈青竹语气玩味。
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发出三两声浅浅的低音,沈青竹嘲弄。
“都说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隔肚皮,是黑是白,是诚还是不诚,这谁说得准呢?我可是在这人心二字上,吃过大亏的人,我现在,最不奢望的就是诚心,二公子拿诚心二字说人情,未免有点太不走心了。”
“我……”
“我开了长青堂,虽说医馆不同于其他生意,但到底也是生意,那就在商言商好了。一个时辰内,凑三万两,我去云和农庄给你娘医治。没银子,慢走不送。”
夜晟澜抬眸,红着眼睛看向沈青竹,“一定要这样?”
“有什么不对吗?”
沈青竹耸耸肩,回应得坦然。
“你为了银子,谋算我的姻缘,行在暗处,阴险诡诈。我谋算银子,却说在了明处,两相比较,我比你还坦荡得多,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你知道,我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银子,你……”
“没有啊?”
不想听夜晟澜那些废话,沈青竹打断他,戏谑地继续。
“你有还是没有,与我何干?没有就去凑啊?难不成还能天上掉馅饼?还能有大风把银子刮过来?对了,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去凑银子,千万别指望着从永昌侯府的中馈调,库房的钥匙在我这,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也别指望着爹给你,爹的银子,别说三万两,就是他给三十万,我也不认。”
“你……”
“别忘了,你可是娶了妻的人,是夫妻同甘同苦,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还真有点期待。”
话音落下,沈青竹直接看向一旁的暝影。
“暝影,送二公子出去,别耽误了二公子的事。另外,记得替我准备马车,只要二公子的银子一送到,咱们即刻出发去云和农庄,别耽误了治病救人。”
“是。”
暝影上前,到夜晟澜身边。
“二公子,请吧。”
夜晟澜死死地咬着唇,一直到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他才松开。
看向沈青竹,夜晟澜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青竹,大嫂,我现在的确拿不出银子来,就算我去找魏双双拿银子,一来一回,也得耽误不少时间。以前,你常跟我说,治病救人就是在跟阎王抢命,我娘危在旦夕,她真的耽搁不起。你先去云和农庄救我娘,我这就回去给你准备银子,成吗?”
“你既然知道你娘耽搁不起,那就应该快点去筹备银子,而不是和我在这磨嘴皮子,浪费时间。”
“青竹,你真就这么狠心?”
“狠心吗?”
呢喃着这三个字,沈青竹粲然一笑。
“比之你们母子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我这是小巫见大巫,你觉得我狠心,那大可以不必来求我,你们另外想办法就是了,我绝不阻拦。可你既然求到了我门前,那要怎么做,就得听我安排,这是我的规矩。”
“你……”
“我这不是私塾,也不缺夫子,我心不心狠,处事对与不对,也不劳烦你来教。暝影,送客。”
“是。”
话音落下,暝影直接到夜晟澜身前,拽起他就往外走。
这工夫,沈青竹的琴音又已经响了起来。
轻快的曲调,似乎是她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对她都不曾有丝毫的影响,那样子,让夜晟澜瞧着陌生至极。
他不敢回头想,他和沈青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后悔。
挣脱开暝影的拉扯,夜晟澜快步离开。
二十四个时辰的罚跪,当众磕头道歉,无穷无尽的羞辱,他都已经受了。而今,他更不可能因为三万两银子就放弃。
是,他的确不该打魏双双的主意,不该动魏双双的嫁妆。
可眼下他没有其他办法了。
以后再补偿吧。
夜晟澜心里琢磨着这些事,他脚步很快,看着他的背影,沈青竹的琴微微停了停。
夜晟泽瞧着,剑眉微蹙,“怎么,人还没走,就开始心疼了?”
话,酸溜溜的。
沈青竹侧头看向他,笑着摇头,“不是心疼,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农庄虽好,可到底隔得远,错过了不少热闹。夜晟澜和魏双双为了银子闹起来,也是挺刺激的,咱们错过了,挺可惜的。”
上辈子,魏双双没少炫耀她嫁给夜晟澜,嫁得风光。
魏双双也没少借着炫耀的机会,羞辱她,折磨她,看她的笑话。
这些债,魏双双也该还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