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伦纳德踏入了房间。
刚越过那道铁门,大把大把黄灿灿的午后暖阳便跃过明亮的窗户笑着闹着扑到了克莱恩的脸上。
即使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大地教会仍然竭尽全力为病人争取到最好的阳光。康乃馨,矢车菊,白百合,淡淡的花香伴着鹅黄色窗帘在并不宽敞的病房里轻轻飘荡。
“我的主治医生说,花朵有益于心情舒畅——听护士们说,那可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杰拉尔丁爽朗地笑了,对克莱恩这个陌生人完全不见外。她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这个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带着一点自然卷,被精心梳理后整齐地往一个方向翘起,两只眼角上翘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好奇而热情地上下大量着这个陌生而奇特的魔术师,活像一只蜷在洞里四处张望的火狐狸。
“《月亮报》记者,杰拉尔丁?莱特宁。”伦纳德向两方伸手,“奇迹魔术师,梅林?赫尔墨斯。”
面对着朝夕相处的同事,伦纳德的言语一下子变得简短而冷淡。他又回到了刚刚见面时那种冷漠而严肃的警探模式了,克莱恩发现,平时进入职业状态的警探伦纳德似乎一直都这样,冷峻,敏锐,高效,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少了太多烟火气。和印象里那个在第五纪职业者队伍里一有空就变得吊儿郎当的伦纳德实在是差别太大。这样的伦纳德不免让正常人有些望而却步。
他这是,有意在模仿自己未【复位】、未被唤醒时的状态吗?
而能被这样的伦纳德称为编外助手的杰拉尔丁显然不是什么一般人,这个阳光灿烂的精神科床位便是最好的证明。
“嘿,先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杰拉尔丁不满地嘟嘟嘴,“我被关在这才不是因为精神分裂狂躁妄想什么的,我只是因为有点心理创伤需要医生哥哥护士姐姐们的爱的抚慰!”
……我看你才是这个房间里最没有心理阴影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克莱恩起了兴致。
“大家都这么想!”杰拉尔丁贼兮兮地笑了,给了克莱恩一个电眼。
然而这里是封闭式管理的精神科,只有带着通行卡与身份牌的医护人员才能进来,除了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有其他访客进来。
克莱恩开始理解为什么这位记者小姐能和冷冰冰的伦纳德警探这么接近了,这位过分活泼的记者小姐简直是迈着六亲不认的大步踢碎了所有的社交障壁,凭着不要脸的精神能跨入全世界自闭儿童的小世界里。
当然能得到冰冷警探伦纳德的青睐,绝不止是超高校级的不要脸那么简单。
克莱恩绷着一张波澜不惊的微笑脸皮,暗中观察着这条裹着被子的女人。她在肩上还给自己披上了一条火红的披肩,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红毛狐狸了。
杰拉尔丁快乐而大声地和伦纳德单方面倾诉着,时不时又眨着眼睛向沉默微笑的陌生魔术师投来刨根问底的探究眼神。可也就是这么见面几句话的功夫,这位记者小姐便猜中了克莱恩的一句脑内吐槽。强大的观察力与过人的推理能力,这才是警探伦纳德重视杰拉尔丁的根本原因。
这是一位非常好用的助手。
“没有访客进来,那也有医护人员来看我呀!他们第一句都是好奇为什么我这种人还需要精神治疗。”杰拉尔丁对这种好奇甚至是猎奇的心理拿捏得很准,眨巴两只大大的狐狸眼,自顾自地向克莱恩解释,“我即使猜不出来,经历过那么多盘问,条件反射总该有了吧。”
“工作。”
伦纳德简短的话语打断了这些没营养的对话。他无悲无喜的语气听不出到底是对这些废话的不耐烦,还是对早点完事下班的急切。
另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夹被伦纳德从包里掏了出来,递给杰拉尔丁。
“好消息与坏消息。好消息是,基于你在这次绑架案中的突出表现和巨大贡献,警察厅决定给你颁发一个三等功,这是相关文件。”
杰拉尔丁眼睛一亮,眼疾手快夺下袋子,欣喜地拆出一块亮闪闪的徽章和一叠文件,一张红红的支票在这纸堆里十分扎眼。
“你这次的住院费用算工伤,警局已经给你报销,三等功的奖金。希望你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治疗一下你的战后心理综合症。”
“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