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米月一懒, 他二人只有死路一条。
现如今情形是,他们俩谁也靠不上,只能盼着查米月的善良才能有一线生机。
孙昆山知道, 此刻该开口求人。但他更明白的是,求了也没有用。查米月想帮忙, 不用开口她就能找人将他们照顾得妥妥贴贴, 就比如之前那个她安排过来的说话温温柔柔的丫鬟。若是不肯帮,说再多软话,都是白费唇舌。
道歉没有用,求饶没有用,示弱同样没用, 他全部都试过了。
另一边的吴青灵也知道,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查米月。
可是, 查米月对她满腹怨气, 甚至是恨的, 这样的情形下, 有时候不开口还好些。
眼看人要走,再不开口就没机会了, 吴青灵忍不住道:“县主,您心地善良,救救我们吧。”
楚云梨挥了挥手:“今儿不高兴, 不想救!”
二人又求了许久,离开的人始终不为所动,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院子里。
屋中安静,两人的呼吸声清浅,不注意听根本就寻不着。良久之后, 孙昆山轻声道:“我肚子好饿。”
吴青灵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唇边都干起了皮。
“我也饿,还渴!”
接下来,二人都没什么兴致说话。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外面已经是黄昏。
其实这很不正常,一般人睡不了这么久,饿了之后很快就会醒来。他们俩一睡大半天,又是在身上有伤身子虚弱的情形下……很容易醒不过来。
吴青灵手脚都没知觉了,她努力侧头去看床上的人。
孙昆山看着窗:“我们俩……会不会死在这里?”
吴青灵不说话,早上她还觉得自己不会死,但此时她却没那么笃定。说实话,若是今天晚上还吃不上饭喝不上药,说不准明天早上就能给他们二人收尸。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来,吴青灵努力爬起身,最后只是颓然地倒了回去。没多久,两人先后又沉沉睡去。
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夜里吴青灵醒过来一次,看着漆黑的窗,她先恨陈南康的翻脸无情,又恨顾氏的心狠手辣。也恨查米月的狠心……她已经知道错了啊,为何查米月还不放过?
再说,查米月身为县主,不嫁给陈南康,还可以嫁给其他的年轻俊杰。非得扭着不放,非要和她作对。
她可没忘了,若不是查米月在其中搅和。现如今她就算没做成陈家少夫人,那也是陈家唯一公子心尖子上的人,绝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昏昏沉沉间,她恨了许久,又怨了许久,期间好像又睡着了,等再次醒过来,外面天已大亮,她却并无丝毫庆幸,因为此刻的她,呼吸都挺困难,眼皮如有千斤重,仿佛下一瞬就会闭上眼睛也醒不过来。
朦胧中,她看到跟前有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努力瞪大眼睛,看清楚是查米月,她心头一喜:“救命!”
楚云梨负手而立,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道:“我是来看你们死了没有,若是去了,顺便帮你二人收尸。”
吴青灵:“……”还没死呢,收什么尸?
孙昆山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夜里他努力挣扎想要自救,折腾了半天,伤口流了血,此刻床上好几处都是暗红色,血迹都干透了。
两人都满眼期待,楚云梨一脸冷漠:“我不会帮你们。”
吴青灵瞪大眼:“求你……”
曾经查米月也将求生的希望放在吴青灵身上,可消息却如石沉大海。吴青灵冷眼看她挣扎,而孙昆山更是动手打死了她。
“没有用。”楚云梨摆摆手:“你们俩放心去,陈家……我也不会放过。先前指望你们帮忙,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她一步步离开。
屋中二人死死瞪着她的背影,期待她在下一瞬转身,可惜,这一次她再未回头。
吴青灵先死,她受伤太重,又饿了两日夜,先是昏迷,后来就没了气息。
陈南康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本来是想救人的,可大夫要千年人参。他知道,母亲对吴青灵恨之入骨,绝不可能拿出人生,哪怕求了也是白费唇舌。于是,他自己悄悄去了库房,打算将人参偷出来。
可惜,人参刚刚到手,就被管事给逮住了。
听说家贼难防,顾氏得知儿子偷人参时,气得七窍生烟。
这也忒不争气,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吴青灵一个长相不算绝美的女子,为何就能让儿子死心塌地?
一怒之下,她直接将人给禁足了。
若不然,有陈南康在,吴青灵就算要死,也能多熬几日。
吴青灵没了,顾氏也不再约束儿子。
陈南康刚得知自己可以出门,迫不及待地想赶去外院,结果,刚一出门,就碰上了前未婚妻。
对着查米月,他一开始想与之重归于好,发现事情不成后,就再没了耐心:“别挡道。”
楚云梨站在原地不动:“我过来呢,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不让路,陈南康不好上前去挤。且不说男女有别,那查米月可是县主,他皱起眉:“你说吧,我听着。”
楚云梨好奇问:“你想去哪儿?”
陈南康沉默:“不关你的事。”
“不说我也知道。”楚云梨看着他焦灼的眉眼,问:“这是还没有放下吴青灵,想要去救她?”
“你又不答应和我定亲,我们俩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别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陈南康上前一步:“能不能让让?”
“可以啊!”楚云梨侧身:“我过来呢,只是想跟你说,吴青灵方才已经咽气了。”
陈南康正要越过她,闻言霍然扭头。动作太急,脖子都被扭得“咔”一声,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别胡说!”
“没有胡说。”楚云梨叹息:“她受伤太重,又饿了那么久,昨天的药都被拿走了,也没个人递口水给她。熬不过去很正常。”
不知不觉间,陈南康眼睛已经血红:“你知道,为何不救?”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反问道:“我为何要救?将心比心,你会就一个将你未婚妻抢走,让你沦为笑柄的人吗?”
陈南康抹了一把脸:“所以,那事还没过去?”
楚云梨不答。
而陈南康等不得她的回答,已经风一般刮向了外院。
吴青灵确实已死,顾氏说是不让人伺候,其实一直派人在外盯着,得知人断了气,立刻就让人收尸。陈南康想去的时候,棺材都已经从后门挪了出去。
他问明了方向,拔腿猛追。
顾氏可不是掐着点放人,而是确定吴青灵已经送走了,才放了儿子出来。所以,陈南康累得气喘吁吁,就连影子都没见着。
他站在偏门处,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气。然后,他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往回走。
顾氏听说儿子追了出去,心中气急,打算去劝一劝。吴青灵已经死了,日子还得往下过。
“娘,你为何见死不救?”
一照面,顾氏就被儿子质问,她脸色不太好:“那是个骗子。”
“再是骗子,她也为我挡了刀!”陈南康崩溃大叫:“我不娶她,也不纳她,却也没想要她死啊。”
顾氏看到儿子这般,有些被吓着:“南康,我可不是平白无故打人,是她犯了错。丫鬟犯了错,不该罚吗?”
“她不是丫鬟。”陈南康瘫软在地上,毫无大家公子的翩翩风采:“若不是认识了我,凭她的家世。绝不可能做伺候人的丫鬟。”
反正人已经死了,顾氏不以为然。哪怕看到儿子悲伤成这样,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再怎么缅怀,日子久了,这份悲伤和感情都会淡忘。
陈南康跟母亲说不清道理,再说,人已经不在,他再怎么发疯都无济于事。于是,他不再多言,缓缓起身,挪回了屋中,让人送来了酒,喝得烂醉如泥。
*
孙昆山越想越不甘心,在一个丫鬟偷偷探望他时,他请她帮了个忙。
丫鬟不是谁派的人,纯粹是因为爱慕他……孙昆山是读书人,到了陈家没有受过苦,他本就长得不错,又养了一身白肌肤,引得好几个丫鬟都对他有想法。
之前孙昆山动弹不得时,也盼望过丫鬟们去探望他。可惜这么多天,也就一个叫彩屏的找上门。
“你把这个药,放进大公子的安神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