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特别热情, 楚云梨都不知道生病了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道,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手抽回。
她跑得飞快……还忙着呢。
此刻楚云梨买下的院子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她去了街上。方才已经给林母把了脉, 中毒颇深, 得赶紧喝解药。林家安熬的药确实能解毒, 不过会慢上一点, 大概需要半年。
小丫本身是不会医术的,楚云梨刻意走远了一些抓药,顺便还买了菜。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回来时双手都占满了。她一路和周围的邻居打着招呼,快到家时,远远看到门口蹲着个人。
刘喜财从小日子过得优渥, 因为从祖辈上接手了几间门铺子, 他一般都不干活, 常年在外和那些人一起混, 因为那些人的缘故, 一般没人敢欺负他, 且他消息灵通,城内城外的闲事都略之一二。
但他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外人口中听说自己女儿的消息。
有人说小丫在这边买了宅子,当天就买了许多家具搬进去,手头阔绰, 不像是小可怜。刘喜财以为他认错人了,可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他不信。再说, 这丫头两三天没回来,他也得出来找人。
到了地方,大门紧闭, 刘喜财问过了周围邻居,得知刚买下这个院子的确实是蒋家的外孙女,且还和蒋家闹得不可开交。
这就没错了。
刘喜财看了一会儿,腿都酸了,不想再等。便跟邻居打听小丫的行踪,结果一问三不知。他耐着性子又等了许久,都有种踹门进屋去等的冲动。
他已经蹲了好久,有点想回去明日再来,终于看到了小丫回来。
看人手中拿着大包小包,明显是回家的样子,刘喜财好奇问:“你真的把这院子买下来了?”
楚云梨颔首:“这就是我家,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嘛。”刘喜财等了这么久,一腔热情被女儿的冷淡泼了个透心凉:“你搬出来住的事,我根本就没答应。这院子放在这,你跟我回家去,小姑娘家家一个人住会被人欺负的。你说这要是半夜有人翻墙进去……啊!”
最后一声是惨叫。
楚云梨眨眼间门就已经将他给撂倒,用脚踩着他的肩膀:“谁要是敢翻墙进来,我就卸了他的腿。”
刘喜财:“……”这闺女好凶!
不过,他喜欢!
他在外头结交的都是那些讲兄弟义气的人,女儿身上的这几分匪气,着实投他的脾气。
“不愧是我闺女。”他忍着肩上的疼痛,笑得牙根都出来了:“但你还是不能一个人住。”
楚云梨放开他,拿钥匙开门。
刘喜财看得出来女儿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似乎也不打算跟他回家,顿时皱眉:“这女子一个人住着,就算没人敢欺负你,闲言碎语也少不了。”
“与你无关。”楚云梨头也不回。
刘喜财恼了:“我是你爹,怎么与我无关?”
“我没有爹!”楚云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去厨房里将新买的药罐拿出来,打了水将药材泡上:“你要女儿,去别处找。”
“老子要是想认闺女,只要放出话去,不用半天就能排满一整条街!”刘喜财跟着她进了院子,想着男女有别,哪怕他是亲爹,但别人不知道啊,怕外人误会,便也没关大门,愤愤道:“你这臭脾气,我要不是亲爹,早就一巴掌抡上来了。”
“既然看不惯我,那就离远一点,咱们大家都高兴。”楚云梨说话间门,开始点炉子。
刘喜财又想发脾气。
不过,这是才回来的女儿,父女俩之前没有相处过,一点感情都无,要是发了脾气,只会把女儿越推越远。他活了半辈子,只得了一个傻儿子,被外人笑话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乖巧的女儿,那是说什么都要接回家的。
他怕自己口出恶言,深呼吸了两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落在那小炉子上,好奇问:“你病了?”
“你才病了。”楚云梨头也不抬:“我不会回去的。”
刘喜财揪了一把头发:“你都知道原委了,为何还要生我的气?”
楚云梨不客气地道:“事实就是你欺辱了我娘。”
刘喜财强调:“那是父母之命,她娘答应了的!”
“但她自己不愿意,并且,她已经嫁为人妇。”楚云梨拿着扇子:“你走吧,别再来勉强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刘喜财气急:“小丫,是你在逼我。”
院子里气氛凝滞,门口又来了人。林家安探头往里瞧:“小丫,这是……”
“过半个时辰就能喝药了。”楚云梨笑吟吟:“你那边如何?”
刘喜财看着和方才面对自己时态度截然不同的女儿,目光落到了门口的林家安身上:“这是谁?”
“邻居!”楚云梨接话。
刘喜财一脸不信:“只是邻居,轮不到你帮忙熬药。”他眼神凶狠:“离我闺女远一点。”
林家安眨了眨眼:“可她说了,她不是你女儿。”
现如今的林家安身上毒还没解,弱得走路都费劲,打起来一定会吃亏。楚云梨翻出给他买的衣衫:“拿去试一试,不合适可以拿回去改。”
林家安笑吟吟,转身就走。
刘喜财看到人进了隔壁,顿时气炸了:“那小白脸哪里好?不,就一个小黄脸,除了长得好看些,那院子破败得跟猪圈一样……这门婚事我不答应。”
“不关你的事。”楚云梨挥了挥手:“还是那话,我没有亲人。”
“啪”一声。
刘喜财气怒交加之下,狠狠踢了一脚边上的空盆,抬步就走。
隔壁林家安换上了新衣,正在整理呢,就听到隔壁母亲在喊。他急忙奔了过去。
林母是想让儿子做饭,看到他的新衣,问:“小丫买的?”
林家安笑着点头。
林母有些恍惚:“儿啊,带母入赘,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林家安:“……”
“不用入赘。”
小丫从小到大每日都在干活,特别单纯。从来没想过要自立门户,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摆脱那些烂人过安逸舒心的日子。
林母一脸惊奇:“你上辈子到底攒了多少福气……我上辈子应该也干了不少好事,才能摊上这么好的姑娘。”
*
刘喜财回去后,越想越生气。一进门就板着个脸。
秦氏都已经习惯了他的怪脾气,以前是顾忌着儿子各种妥协,如今眼瞅着家业没有儿子的份,她不再忍耐,轻哼了一声:“在外头耍得高高兴兴,一回家就冷着个脸,我又不欠你的。”
“你给我住口。”刘喜财沉声道:“小丫已经出门几天了,你问过一次吗?”
秦氏满脸不以为然:“人家亲娘都不管,那又不是我亲闺女,我自己的儿子都顾不过来,没空管闲人。”
“要不是你胡言乱语,她也不会搬走。”刘喜财语气加重:“你知不知道,她已经自己买了宅子,还放话说自己没有爹。家里这点东西,你当宝一般护着,人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秦氏正在晾衣,闻言动作一顿:“买宅子了?”
她心中顿时大喜。
在她看来,小丫能够买下一个小院子就已经是尽力,应该没有太多的银子,之所以不肯要留下的东西,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想到什么,她皱起了眉:“要是没记错,那丫头在唐家并不得宠,哪里来的银子买院子?”
多年夫妻,刘喜财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冷笑了一声:“你放心,老子没出银子。她若是要我的银子还好了呢。”
“好男不吃分家饭!”秦氏笑吟吟:“人家凭自己的本事买了院子,对长辈来说是好事啊。”
刘喜财看她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反思自己过错的意思,气得狠踹了一脚装衣服的盆。
里面还有小半盆衣衫没有晾,盆被踹得飞起来,里面的衣衫也倒在了地上。
秦氏一整天都在洗衣,这是最后的一点,且最近井里的水不多,洗衣特别费劲。她在家里尽心尽力照顾儿子,男人在外逍遥回来还要给她添乱。没这种道理嘛。她顿时就恼了:“麻烦你捡起来。”
“我捡?”刘喜财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揪过来狠狠摔在地上:“小丫被你撵走,你他娘的就是想害老子没人养老送终,不爱伺候就滚。老子没有求着你留下!”
语罢,大踏步回房,还砰一声踹开了房门。
秦氏摔着了腰,特别地疼,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心中怒火冲天,她起身就回了娘家。
秦家离蒋家那条巷子走路要半个时辰,其实离得挺远,秦氏在坐马车回去的路上越想越生气,想着要路过蒋家所在的巷子,干脆让车夫将她拉了过去。
楚云梨熬好了药送到林家,林母特别欢喜,哪怕两家隔壁住着,也非让儿子送人姑娘回家。
别看楚云梨刚搬过来几天,周围的邻居都已经看出来了两个年轻人之间门的苗头。见二人在巷子里说话,路过的人都善意地笑笑。
“小丫!”
听到一声大喝,楚云梨循声望去。
秦氏大踏步过来:“你是走了都还要在我们夫妻之间门下蛆,年纪不大,心思恶毒成这样……”她过来得急,走近了才看见小丫身边还有个年轻人,嘲讽道:“果然不愧是狐狸精,最会哄男人。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样也好意思?”
哪样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站在一起说说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