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人憋屈的是, 小白觉得洪家对陈桂花的这点好,是拿她当一家人了,之后报复的时候那是一点都没手软。
楚云梨重新睡了过去。
“你得起来干活啊, 一直躺着怎么行?”
洪母在边上碎碎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人踹开,洪华奇大踏步走了进来。一把揪住了楚云梨的衣领:“死了没?没死就给我起。”
说着,将人扯下床狠狠扔在地上。
楚云梨即将翻身用上了巧劲, 这才没有被摔着。洪母站在旁边劝:“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嘛。本来就生病了,你再把人打伤了, 她就更干不了活了。”
洪华奇振振有词:“反正都是个废人, 打死了还不用浪费粮食。”
这话太让人寒心了。
楚云梨动也不动, 她是大夫, 知道怎么装病最像。
洪母看在眼里,在儿子还要动手时, 忙上前将人拦住:“让她歇半天。如果下午还不见好转再说。”
很快,院子里就没了动静。
同样没去山上的还有小白, 他昨天伤着了肚子和腿, 根本站不起来。哪怕被兄妹俩扯了,也还是瘫在地上……兄妹俩临走之前,又打了他一顿。
“桂花。”
听到他在隔壁唤, 楚云梨缓缓挪了过去。
小白看到她,不满道:“同样是叫上山干活, 我不去挨一顿打,你不去不用挨打,这就是区别。”
“你非要拿乌鸦跟黑猪比谁更黑点,我也没法子。”两人半斤八两, 谁也没比谁好过。陈桂花挨打是要少点,可她勤快啊,也就是楚云梨来了之后偷懒装病死都不肯干活,过去的几年里,陈桂花但凡有一口气,都会爬起来。
小白除了这一次,之前也挨过打,一来他喜欢抢吃的,二来,干活还容易偷懒……当然,有洪家人盯着,偷的懒特别有限。每次兄妹俩都会出手教训。
闻言,小白也没在这事上纠缠:“趁着家里没人,你赶紧去一趟。你愿意跟我走,咱俩就一起。如果不愿意,回头我让人来接你。”
楚云梨摇头:“我不走。”
小白从善如流:“那我让人给你送点银子,足够你花用几十年。”
“说话要算话。”楚云梨提醒道。
小白笑了:“肯定算话。你是没有见识过大户人家的富贵,所以才觉得我舍不得给你银子。其实,几百两银子对我来说也就是抬抬手的事。而于你,那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关键。”
楚云梨洗了把脸,换了衣衫后出门,一刻都没停歇,花了两刻钟赶到镇上,找了架马车到村里。
她进屋,对着床上的小白道:“我帮你将马车找来了,但不会跟你一起走。你走的时候记得把我摘出来,当成是你私自逃的。我对外也不会这么说。”
小白深深看她一眼:“应该的。”
于是,楚云梨找了车夫进来,将“昏迷”中的小白挪上马车,然后送到了镇上的医馆中。
大夫在诊治,楚云梨借口说自己去方便,去了一刻钟左右,再回来时,医馆中已经没有了小白的身影。而送他们来的马车也已经消失不见。
心里门清,面上还是要装的,楚云梨寻了一圈,问:“大夫,他人呢?”
大夫讶然:“拿了药走了啊。”
楚云梨追出门左右看了眼,回头问:“他跟谁一起走的?”
“跟马车走的吧?”大夫也不太确定:“他拿了药,付了诊金,我以为你们一起走了。”
楚云梨忙追出去,做出一副人不见了的模样,到处寻了寻,然后才回了村里。
洪家人还没回来,楚云梨直接追到了山上去,却在走到一半时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歇息。她掐着点儿去的,坐了没多久,扛着麦子的兄妹俩就下来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吵。
洪华兰怪兄长下手太重,让家里少了两个劳力。洪华奇没觉得自己有错,还说就要这么教训。
两人正吵得厉害,就看见了路旁的人。洪华兰讽刺道:“不是说病得起不了身,怎么又能到这儿来晒太阳?”
“不是的。”楚云梨声音细细:“出事了……”
“我看你就是偷懒。”洪华兰粗暴地道:“赶紧回去做饭,吃完了跟我们一起上山干活。再偷懒,我真的要把你赶出去。”
楚云梨不理会她,自顾自道:“小白不见了。”
洪华兰说完了才恍然想起嫂嫂话中之意,顿时皱眉:“他都下不了床,能去哪?”
“今早上他昏迷不醒,还发了高热,浑身烫得厉害,我怕出人命。就去镇上找了马车将他送到医馆之中……折腾了大半天,我只不过去了一趟茅房,再回来时,他人就不在了,大夫说他已经坐马车离开。”楚云梨说着低下了头:“我在街上四处问了,都没有人看到过他。”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洪华兰半信半疑:“他被人卖来的,这周围连个亲戚都没有,能去哪儿?”
洪华奇抹了一把汗:“别在路上杵着,先回去再说。”
一行人赶回家中,屋子内外静悄悄的。洪华兰将所有的房门推开寻了一遍,转过身来,捡起扫帚就朝楚云梨招呼:“谁让你请大夫的?把人给我弄丢了,你拿什么来赔?”
楚云梨躲避的动作不大,每次都移个一两步,刚好避开就行。
洪华兰出手几次都没有打到人,气得七窍生烟:“你还敢躲,我打死你。”
洪华奇已经去井边洗脸,根本就不管妻子有没有挨打。楚云梨往后退好几步:“我怕出人命,想救他才找了马车。”
“他死在这院子里,那也是我的人。这放出去了,我上哪儿找人去?”洪华兰累得气喘吁吁,将手里的扫帚一丢:“大哥,你来收拾她。今天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洪华奇烦躁得很:“人都已经丢了,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寻人。你就算把她打死,小白也回不来呀。”
这是事实,洪华兰狠狠瞪了一眼楚云梨,拔腿就往镇上追去。
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洪华奇扭过头来,眼神沉沉:“昨天你们聊了那么久,他有没有跟你说要走的事?”
楚云梨张口就来:“他就是抱怨留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整日累得半死还要挨打。我还劝他认命来着。”
洪华奇眯起眼,一脸不信:“你就没抱怨?”
“我命苦啊。”楚云梨低低道:“我在娘家的时候过的日子比现在还苦。”劳力太少,吃饭的人太多,累得要死要活还没有在洪家吃得多。
“这次的事情你确实做错了。”洪华奇板起脸:“如果妹妹要打你,你忍一忍。”
楚云梨:“……”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洪家夫妻俩都回来了。听说女婿不在,他们连饭都没吃,立刻就去镇上寻人。
这人只要出现过,都有迹可循。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楚云梨请的那个马车夫。
楚云梨从医馆中追出来时,车夫已经不在。面对洪家人的询问,车夫一脸惊讶:“他说是去城里求医的,还说是地里的活太忙,家里忙着秋收,才没有人陪着。”
洪父暴怒:“所以你把他送去城里了?”
车夫颔首:“我不太想去,毕竟那人生地不熟的,我怕遇上别有用心的坏人。可他给了我一两银子的车资……”
听到这话,洪家人脸色都变了。洪母转身就往回跑,洪父反应要快些,一把揪住车夫:“送我们回村。”
这一家子都人高马大,看着就不好惹。刚才又来者不善,车夫不愿意送,怕自己是送羊入虎口,当即一脸迟疑:“我这还没吃饭呢,家里两个孩子小,孩子他娘回了娘家,都指着我……”
洪父咬牙:“我给你二十个子儿!到家就给!”
跑一趟来回只要一刻钟,车夫瞬间门就动心了,立刻牵了马,走了一段,又将洪母捎上。
于是,楚云梨看到院子外停下了马车,洪家人风风火火闯进来。每人都直奔自己的屋子。紧接着,洪母房中传来一声怒吼:“杀千刀的,果然偷了我的银子。快追!”
再出门来的洪华兰脸色特别难看:“我攒的银子全部都找不着。那个混账,肯定裹了家里的银子偷跑了,爹,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找回来。”她越想越气,淬了一口:“娘的,养不熟的白眼狼。亏我还对他那么好,简直是喂了狗。这几年的粮食喂狗都还知道看家护院冲主人摇尾巴,他娘的竟然偷家里的东西,我这是养出了一个家贼,等把人找到,我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