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盼柔不高兴。
很不高兴!
什么叫她和胡大人的感情情深似海, 无论多少阻碍都不是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强夺人夫吗?
虽然她确实夺了,可胡昌盛休妻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上她可没有费一点心神,还有,人家柳乐琳都不在乎, 甚至还嫁了一个更好的。这些外人凭什么跑去替柳乐琳抱不平?
听见胡昌盛要见自己, 温盼柔直接就拒了。
说到底, 还是这个男人处事不够妥帖, 所以才让那些人将这些话指到了她的鼻子上。
她承认自己在迁怒。
就是迁怒了又如何?
胡昌盛只能忍着。
他不敢在那处多留,怕被人看见自己被未婚妻嫌弃。
*
不说胡昌盛回去之后如何忐忑, 辗转一夜睡不着觉。楚云梨的新婚之夜还是很美妙的, 温盼安身子好了大半,再无性命之忧。
两人睡了回笼觉, 起身已经快中午。期间主院那边来了好几波人催促, 都被拦在了院子之外。
温盼安假装没这回事, 耐心陪着楚云梨用了早膳,换好了出门的衣衫。他又要亲自帮她上妆,画得不错,就是有点慢。
等到出门,已经是午时了。
此时正院中的温大人已经发了好几通脾气, 白姨娘嘴上不敢说, 其实很想劝温大人就此离去。既然柳乐琳不想认他们这些长辈, 他们又何必巴巴等着?
哪里有长辈等晚辈的道理?
门外等着的人看到他们出来,都快欢喜哭了。实在是不敢回去复命, 先前来请人的几拨人都被罚了。
两人不紧不慢,温盼安指着园子里跟楚云梨说各处的景致:“那边有一个小山头,现在种的是梅花,我觉得不太好, 冷嗖嗖的时候咱们也不会经常出来,回头我让人全部铲了种桃。桃子可以吃,桃花也好看,你觉得呢?”
楚云梨眼眸弯弯,笑着说好。
温盼安喜欢看她笑,又指着不远处的池塘道:“里面养的是锦鲤,我觉得那玩意儿没有多大的用。回头咱们种成藕,我记得你喜欢吃。”
楚云梨再次说好。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又磨蹭了一刻钟,总算到了正院外面。
站在拱门处,温盼安指着门口的两盆菊花道:“我不喜欢这个,回头这园子全部重新布置。”
等得不耐烦的温大人从随从口中听到二人已经在盘算怎么布置正院,顿时勃然大怒:“你们还不进门,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他一声吼,院子里众人惊若寒蝉。
楚云梨一点都不怕,看着袖子上的石榴花假装出神。温盼安也不怕:“爹,你还等着呢?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话说,反正你也没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这杯媳妇茶不喝也罢。”
换句话说,他也没把这长辈放在眼中,不然也不会磨蹭到现在。
温大人想到此处,怒火冲天地吼:“温盼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这府邸原先姓顾,我已经新做了一块牌匾,一会儿就有人送来。稍后就会换上。”
此话一出,温大人变了脸色。他眼神阴沉沉的:“你是非要跟我这个做爹的过不去是吗?你外祖已经没了,现如今这府邸姓温!你想改,除非老子死!”
“那你就去死啊!”温盼安这些天可没有闲着,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目光落在白姨娘身上,“你们俩情深似海,早已约定好了要做夫妻,是男人就该守诺。曾经你情浓之际有没有发过誓言?譬如……如果负了白氏就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之类?”
温大人脸色铁青。
白姨娘也有些紧张。她没想到温盼安连这些都查了出来。
她是苏州那边画坊上的花娘,偶然之下和温久相识相知,互许终身。温久要进京赶考,不得已和她分开,临走之前就承诺过,只要榜上有名,回头就娶她过门。
她不想傻傻的在画坊中等,干脆跟在他后面悄悄入京。温久和首辅之女相识,她痛不欲生,忍不住跳了出来。
温久看见她出现,先是大惊,随即大喜。他的喜悦不是假的,是真的很想她。白姨娘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意,他上进京几日,她已经看清楚,一个寒门子想要在仕途上走得远,如果没人提拔,没有靠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有好多人汲汲营营一生,都在七品上打转。她一咬牙,便提出让他做首辅大人的乘龙快婿。
他不答应,她还以死相逼。
后来她住在了城郊,偶尔才进城一趟,顾家父女没有发现过。
在入府之前,白姨娘有了身孕也会忍痛喝落胎药,她不想给孩子一个尴尬的身份,也不想让世人发现她和温久早就来往的事实。
温久不忍心她受委屈,几年后终于得以接她进门。
外人眼中,她是温久丧妻后才进门的。并且,这么多年温就一直念着亡妻没有再娶……因为此,好多人觉得温久有情有义,首辅留下的那些关系才会尽力帮他……种种相加下,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大公子,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
温盼安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爹,你就说有没有吧?”
温大人没法回答,干脆拂袖而去。
“茶不喝也罢。”
温盼安轻哼:“我还舍不得自己媳妇朝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下跪呢。”
亲生儿子这样指责父亲,温大人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本想计较一二,到底心虚,飞快出了府门。
楚云梨笑吟吟:“白姨娘,能告诉我账本在哪儿么?”她翘起兰花指,摸了一下头上的红玉钗,“我是这府里的主母,想查查账。”
白姨娘皱了皱眉:“盼安,你们……”
“身为妾室直唤本公子的名,凭着这个我就能找你的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弟弟妹妹的份上,就打五下吧。”温盼安侧头吩咐,“快些,打完了我们还有其他事呢。”
这府里一直是白姨娘在管,此话一出,围观的人谁也没动。还是温盼安身边的随从上前:“公子,这也没有板子,小的就用手吧。”
话音未落,一把揪过白姨娘的衣领,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啪啪就是五巴掌。
下手没有多重,打完后白姨娘的脸只是有些红。
但这事侮辱人呀!
白姨娘在这府里一人之下多年,说难听点,就算是大人那边怠慢一二,都不敢怠慢她。结果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下人给打了,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温盼安,你疯了吗?”
声音尖锐凄厉,满满都是怒气。温盼安掏了掏耳朵:“我没疯。只是按规矩来,之前我一直病着,总觉得这些人没规矩,如今我有了精神,当然要让这府里所有的下人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那些瞎了眼睛看不清的,一个也别留。”
言下之意,谁要是不敢听他的吩咐,就会被发卖。
下人们忍不住跟相熟的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白姨娘还沉浸在自己被打了的愤怒之中,今天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她尖声道:“来人,把他们二人送回院子里禁足,等大人回来发落。”
如果她是温久名媒正娶的妻子,就可随意发落继子了。白姨娘再一次恼恨自己的出身不高。
没有人动。
开玩笑,大公子已经发话,不听话的人会被卖掉。谁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