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无能的皇帝。
曾经刚登基时,他问过孟鹤雪,什么时候他能变得像孟鹤雪一样厉害。
那时孟鹤雪就像现在一样,恭敬地微垂着头,淡声道:“陛下不用像臣一样,陛下如今年纪尚小,假以时日,必是千古明君。”
小皇帝不觉得他会成为一个明君。
因为当有大臣告诉他,孟鹤雪会借着帝师的身份,逐渐架空他的权力时,他有瞬间是相信过的。
小皇帝看着奏折渐渐出了神,目光偷偷看向孟鹤雪。
在孟鹤雪跟前,他是学生,还是总是犯错的学生,不像一个皇帝。
在朝臣跟前,他是需要人教导和扶持的傀儡,他的意见不够成熟全面,他的语言也不够威严。
只有在任柏远跟前,他是个拥有世上最高权力的皇帝。
他能主宰任何人。
小皇帝神色复杂,他并不想任柏远真的死在诏狱了。
但他不知道怎么跟孟鹤雪开口。
赦免一个有罪之人,孟鹤雪或许不会说什么,但他怕自己在孟鹤雪眼里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小皇帝越想,心思越沉。
看着奏折半天都没动静。
“陛下。”
孟鹤雪的声音忽然唤回了他,小皇帝抬起头。
孟鹤雪问:“陛下想好派往长宁的人选了吗?”
小皇帝迟疑了会儿道:“朕想派谢盛桉过去……”
孟鹤雪面色如常,点头:“谢盛桉很适合。”
小皇帝暗暗舒了一口气,他的决定没有错,孟鹤雪认同了他。
不知是不是殿里点的灯烛太暗了,让孟鹤雪的神色看上去多了几层温柔的包容。
“永宁侯罪不当诛,在诏狱里关几天,老师便将他放了吧。”小皇帝忽然开口,眼睛盯着奏折,没看孟鹤雪一眼。
他说完心口砰砰直跳。
夜风穿过宫殿,轻纱扬起,不知哪里又发出呜呜的声响。
在这安静极了的环境中,小皇帝差点以为这宫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许久后,孟鹤雪才开口。
“陛下要放了永宁侯?”
“他罪不当诛,况且也没有实证,关一段时间放回去,也当是个教训了。”小皇帝垂在桌案下的手,紧紧攥紧。
孟鹤雪放下了手中的奏章,“永宁侯谋夺爵位,欺君犯上,又勾连北梁人……”
小皇帝道:“任柏远没那个胆子敢勾结北梁人。”
小皇帝对任柏远还是了解的,说他想弄死宋云初,他是信的。
但说他勾结北梁人,除非任柏远脑子真的进水了。
“锦衣卫办案只看证据,一切威胁大齐安定的人,锦衣卫有权处置。”
小皇帝嘴角绷紧:“老师,永宁侯……”
“陛下,此事锦衣卫会依国法处置。”
“孟鹤雪!朕是皇帝!朕想赦免一个人的罪过,都做不到吗?这锦衣卫到底是我大齐的锦衣卫,还是你孟鹤雪的锦衣卫?!”
小皇帝一把甩了手上的奏折,怒吼出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极力冷厉,但在孟鹤雪无比平静的眼神下,所有的怒容和冷厉都渐渐平静下来。
甚至心虚和不安起来。
孟鹤雪一直没开口。
小皇帝越发绷紧嘴角,眼神焦急。
孟鹤雪起身,掀袍,跪下。“陛下是大齐君王,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不管是锦衣卫还是臣这条命,都为陛下所用。”
小皇帝紧紧盯着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眼底的情绪汹涌复杂,变幻不停。
孟鹤雪一动不动地跪着,这一刻他们是君臣。
小皇帝不安地攥了攥手心,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相比他的紧张,孟鹤雪就显得平静多了。
哪怕他以谦逊的姿态跪着。
两人僵持住了,气氛越发冷凝,直到门口一个小太监匆匆猫着腰进来,附耳在福公公耳边说了两句。
小皇帝倏地看向福公公,福公公顶着头顶上冰冷的视线,道:“陛下,云珠公主昏迷了。”
小皇帝舒出一口气,正色道:“摆驾公主府。”
他路过孟鹤雪身边的时候,一言不发,径直走了出去。
福公公偷偷回头看了孟鹤雪一眼,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看上去也实在太平静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