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少女名唤石青衣，她将自己的两只小脚收回，连鞋子也来不及穿，赤着脚站在青石板的桥面上，看向石千尺，笑道：“怎么了？爷爷。”

石千尺面上也跟着无奈地笑：“明日你就待在家里吧。”

石青衣闻言，小脸一挎，顿时就不高兴了。

她垂着头靠在老者的身边，一双眼目光好奇地看着那根丝毫没有动静的钓鱼线，他爷爷在这里已经来了足足半月，每日如此，却连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呢。

是他爷爷的问题还是这个孔雀湖压根就没有鱼？

“若是有一天爷爷不在了，你自己定要照顾好自己，切莫不可娇蛮任性，还有……不要伤心难过，听明白了吗？”

石千尺面带微笑，可是语气却有些沉。

石青衣闻言，面色顿时就被一股子慌乱所替代了，她的眼里泛起了微微的泪水，上前一把抱住了石千尺的胳膊，似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石青衣哽咽了一下，瞬间就觉得心情无比糟糕，她娇娇地开口道：“您说什么呢！”

石千尺伸出手，在她柔软的长发上抚了抚，眼神逐渐深远：“我这一辈子，有那么多儿子，老来得了你父亲，后面你父亲又给我带来了你，这段时光里，你一直伴在我左右，我已经满足了。”

“我大限将至，本就该遵循天命了。”

天命，向来讲究万物有责，该走的人，如何也留不住。

况且，他既然已经答应赵墨新出山一战，石千尺便没准备再能生还，他年事已高，在最后的时间里能痛痛快快地和凌先生一战，也算是圆满。

“待我西去，你且告知你爹，千万不能迁怒别人，产生恨意。”

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着笃定的语气，想来他心意已决。

此刻的石青衣哪怕年纪尚幼，却在这一刻深刻的认识到，她的爷爷，终归是要离开她走了，思及此，她便觉得眼眶酸涩，两行清泪瞬间便顺着脸颊落下。

孔雀湖一战，可谓是强者间的生死对决，让所有知道的人激动不已。

在那些有着侠肝义胆、英雄梦的人心目中，便是他们此生恐怕都难以忘怀的战斗，只因双方的身份，一个是位居榜首的最强战神。

而另一个，却是声名大噪几乎犹如神祇一般的存在。

不管是谁输谁赢。

这一场战斗都将会成为旷世一战。

可是对石青衣来说，她跟自己的爷爷，不过是一起在孔雀湖游玩了一趟，欣赏一下这世间美丽的风景罢了。

什么你死我活？

什么旷世一战。

她根本一点都不明白。

她一点儿都不懂，石千尺那深深掩盖在心底的，那些江湖侠肝义胆，以及心怀的大梦。

凌先生的目的，身为战神的石千尺，焉能不明白？因此这一战，不论他是身首异处，还是声明尽毁。

只要能帮助到凌先生，完成他的愿望，他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石千尺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口唤了一声小姑娘。

小姑娘泪眼婆娑，伸出手抹了一把眼泪，梗着嗓音应道。

“待你日后再大一些，懂的道理再多一些，便能知道，这次跟爷爷对战的那位先生，是一个多么让人敬佩的存在。”

言尽于此，石千尺感叹了一下，目光深远：“因为他是比我更清楚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并且他一直在为自己的目标所努力着。”

“尽管前路千辛万苦，然他终不后悔。”

湖面波光粼粼，翻腾的波涛渐渐平息。

许多年以后，石青衣不负众望的懂事承认，待她又一次碰见凌天的时候，她沉沉问他：“肩负这么重大的责任，你可觉得辛苦？”

“为了让四大皇室将这天下归还给百姓，你甚至以生命为代价去争取，你可曾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