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贞扯过一床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躺回枕上,张着双眼,看着朦胧的帐顶,毫无倦意。
这一路夜夜偷欢,她久旷的身子和清冷的性子,都在悄悄改变。
可是忽然之间……她又旷了,就很不习惯。
身下的火坑很热,她却依旧有种孤枕寒衾的感觉。
火炕能把她的身子熨的火热,却熨不热她心中的冷清啊。
好怀念那个人的怀抱……
可他怀中,此刻应该正抱着盈歌吧……
玉贞酸溜溜地想着,便听到窗上有人轻叩了几下。
“谁?”
金玉贞警惕地坐了起来,被子滑下,露出了她白色的小衣。
“玉贞姐姐,你睡了吗?”窗外传来的,竟然是盈歌的声音。
她是远嫁罗州的姑娘,金府里没有保留她的闺阁,所以每次回金府时,她都是睡在客舍。
而盈歌自从抵达金府,也是一直住在客舍的。
金玉贞先是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紧张起来。
盈歌大半夜的跑过来干什么?
不会是向我兴师问罪的吧?
一念及此,金玉贞的心头又怦怦乱跳起来,小声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哎呀,玉贞姐姐你先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窗外人影一晃,奔着门户方向去了。
金玉贞迟疑了一下,复又把心一横。
罢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是躲不过去的。
她趿上鞋子,轻手轻脚赶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玉贞姐姐,你跟我来!”
盈歌一脸浅笑,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这让金玉贞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盈歌马上就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拖出了门去,还顺手把房门给她带上了。
金玉贞又羞又窘:“诶,你疯了,这么冷的天儿,有话屋里说啊。”
“去我那儿说。”
“那你倒是让我加件衣服啊,诶,盈歌……”
金玉贞没有盈歌劲儿大,被她拽着,就奔了盈歌的房间。
金玉贞又羞又窘,她现在穿的是高丽女人的传统内衣——“素裹”。
这是一种麻制的月白色的衣裙两截式睡衣,它是开裆的。
虽然上衣垂至臀部,裙子本身也有褶皱摆动,如临风水漪,站着的时候不至于春光外泄。
可这是冬天啊,这一走动起来,空穴来风的感觉就很奇怪。
盈歌的房门正敞着,盈歌不由分说就把她拽了进去。
阿蛮早已在门边候着,待她二人进去,顺手就把门又关上了。
……
东北与西北的天气是不同的,可这天上的月,却是同一轮,所以同样的明亮。
明亮的月光下,三道人影正从临洮城的方向,悄然向大宋西和州的方向走去。
三个人,一个貌似走方郎中,手握一枚虎撑;
一个儒衫书生,背着宁采臣同款的书篓;
一个斜披豹皮衣的少女,提着一杆钢叉,貌似一个女猎户。
他们就是“继嗣堂”北宗的洛承安、颜青羽还有岳佩莹。
从金人控制的临洮边城,到宋人控制的西和州边城,两城之间已经成了空旷的无人区。
时而还能看见一些早就废弃了的村庄,屋舍早已垮塌,现在连遮风挡雨的作用都起不到了,一片残垣断壁。
这段无人区很早就没人居住了,因为金人边城的军士,有时会出来掳杀百姓。
久而久之,依旧活跃在这一区域的,也就只剩下双方派出的斥候了。
即便不是斥候,只要在这一区域被金兵看见,也会当成斥候予以射杀。
他们三人,要趁夜穿过这段无人区,进入大宋地界,然后再赶往临安城。
在大宋通行所需的“过所”,他们当然是有的。
由西夏官方制作的假“过所”,足以乱真。
不过,他们要先行潜入大宋边城之内。
否则纵然有“过所”在身,他们也无法向边军士兵解释,他们为何从临洮方向过来。
……
这个夜,让金玉贞一辈子的羞耻感都爆发了出来。
如果不是她还很年轻,怕是要羞出个脑溢血。
她没想到,盈歌那疯丫头半夜三更的跑来,硬把她拉去自己住处,竟是为了杨沅“三人行”。
这么荒唐的事情,她想都不曾想过,羞得她魂儿都要飞了。
盈歌这么做,就是故意的。
盈歌那粗枝大叶的性子,又太容易相信她的闺蜜,此前还真被玉贞瞒过去了。
问题是,杨沅不会隐瞒盈歌啊。
盈歌得知真相以后,想到金玉贞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把她唬得跟个小傻子似的,就有些气不过。
所以,她风风火火地跑去金玉贞的住处,把她诳了来。
她知道金玉贞脸儿嫩,尤其是她出身于礼法森严僵化的高丽士大夫家庭,那些超脱她想象的事情,必定可以难为到她。
金玉贞确实羞都要羞死了,可是她没有盈歌力气大,根本逃不掉。
关键时刻杨沅还在一旁使坏,一把就握住了她的足踝。
金玉贞的脚就是她的罩门儿,或许她全身所有的敏感神经,都生到那双雪润玉足上去了。
杨沅前两天时就无意中发现,只要握住玉贞的双脚,稍加揉捏,她的体内就会控制不住地发出有力的抽搐,可她的外在,却是顿时柔若无骨,软成一瘫烂泥。
这时稍加施展,金玉贞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她只能缩在一边,看着那些叫她脸热心跳的新鲜把戏。
她不敢相信,原来男女欢好,可以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花样。
盈歌是撒巴山的小公主,单以武力而论,撒巴山乌古论氏比庆州金氏可强大了太多。
所以盈歌小公主的尊贵,一点儿也不比她金玉贞低。
但是盈歌特别放得开,那些恣意奔放的花样儿,看得金玉贞面红耳赤。
她这时才知道,一路行来,杨沅对她温柔着呢,从未勉强她做些太难为情的事情。
可是今夜,盈歌就是为了让她难为情才把她诳来的,又岂会放过她?
盈歌用挑衅的眼神儿给她做着示范,然后就把可怜兮兮的玉贞拖到了杨沅面前。
“你个小蹄子,不是挺能说的吗?来,让我的夫君大人看看,你是如何巧舌如簧的!”
不可以!
玉贞羞得面红耳赤,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太难以启齿了啊。
可是在盈歌小魔女的威逼之下,又哪里由得她。
渐渐的,羞愤不堪的感觉消失,此前严重缺乏见识和想象力的她,便悄悄有了一种禁忌的刺激。
早餐是盈歌陪着玉贞姊妹一起吃的,杨沅并没有露面。
这是毕竟金家,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露骨的。
看到玉贞小口小口地吃饭,好像嘴巴张得稍大一些就会脱臼的可怜样儿,盈歌小魔女便吃吃地笑。
她揶揄道:“玉贞姐姐,你还是欠练啊……”
泰熙听了,诧异地看了眼盈歌,她的姐姐那么厉害,还有什么欠练的?
金玉贞脸儿一红,俏生生地白了盈歌一眼,没好气地道:“吃你的饭吧,臭女人!”
此时,金玉贞的心境,倒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少了许多忐忑。
年关将近了,她不便陪杨沅去宋国。
但是对于未来去宋国造访,她心中满是忐忑。
因为她不清楚杨沅那位诰命夫人的脾气秉性如何,生怕一去便受了刁难与羞辱。
现在有了盈歌这个曾经前胸贴着后背共御强敌的盟友,她未来的宋国之旅,就会有人关照了呢。
……
杨沅言出必鉴,果然只在庆州待了两天。
两天之后,他便启程回国了。
从钝恩城回来的货船,在庆州卸下了一批货物,又将一些高丽特产装了船,载上杨沅和高丽王的使团,便开始了前往大宋的行程。
正值冬季,顺风行船,船速飞快。
当时大宋与高丽的商船,从明州(宁波)出发,大概需要七天的航程,就能抵达高丽的礼成江。
由此再航行三天,就能抵达碧澜亭,上岸走四十多里,就到高丽都城开京了。
全部行程,不过十天。
这还是不顺风的情况下,如果顺风行船,速度还能快上一倍,差不多五六天的功夫就到了。
如今这个时节的季候风,正适合从北往南航行,所以他们第六天就抵达了澉浦港。
澉浦港的市舶司人员登船检查时,火长见到市舶司判官高辛,这才取出一份秘密文书。
高判官并不知道“善人计划”的存在,但晋王赵璩、首相沈该、枢密使杨存中三人联名签署的通行文书,他可看的明白。
高辛暗吃一惊,满脸赔笑就要放船通行,这时舱中却走出一个人来,扬声唤道:“高签判且慢!”
高辛已知这船来历不凡,又见舱中走出这人气宇轩昂,不敢怠慢了,便拱手道:“不知阁下唤住本官,尚有何事?”
杨沅微笑道:“本官是奉命出使金国的翰林学士杨沅,今日归来!”
“什么?你是杨学士?”
高判官大吃一惊。
状元杨沅出使金国的事,曾一度成为宋国百姓热衷谈论的故事。
杨沅在颍州痛殴大汉奸孔彦舟的事,更是被许多艺人编成了杂剧、评书和歌曲,到处演出。
只不过,完颜驴蹄和完颜大睿在山东路造反,裹挟宋国使团渡海去了辽东以后,这位杨学士就神隐了。
从此,关于他的消息也就日渐稀少,热度渐去。
不过,这几天关于杨沅的消息再度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点问题了。
因为传言说,杨沅已客死北国了。
这个消息一出,关于杨沅的下落,就有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版本。
高判官刚刚在码头上就听说过一个关于杨沅的传说:
传说,杨沅被掳去北国,一日夜间,遇到黄皮子讨封。
杨学士不晓北方习俗,得罪了大仙,因此受到诅咒,长出一身红毛,遁入深山,下落不明了。
结果转眼之间,杨学士就站在眼前了?
杨沅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是听说过自己的,便道:“不错,本官已经从北国回来了。
另外,与本官同来的,还有高丽王的使团。
他们是为了贺我大宋正旦、改元,及建交事宜而来。
故而,请高签判马上派快马或快船回报朝廷,请朝廷安排接迎事宜。”
高辛定了定神,忙道:“好,下官这就派人回报朝廷。杨学士可要暂歇于澉浦馆驿,候朝廷旨意?”
杨法摇头道:“我们是大船,又满载货物,一入内河,航速不快的,慢慢赶去临安就是了。”
高辛道:“既如此,下官这就安排通行事窥豹一斑。”
高判官忽急下了商船,到了码头上,便对一个市舶司吏目,兴奋地道:“出使北国的杨学士回来了!
哈哈,民间传言果然不足为信,人家可没长什么红毛,还是白白净净一个状元。
你去准备快船,本官要立即报讯于朝廷!”
码头上,萧山南氏丝绸作坊的南风迟,正从一条挂着爪哇旗帜的海船上接下一位客人。
那客人与南风员外差不多的年纪,都是四旬上下。
他与南风员外一样气质儒雅,只是比南风迟要更显清瘦了些。
高判官与市舶司吏目所说的这番话,恰被他二人听在耳中,二人顿时面露异色。
那客人对南风迟道:“南风兄,这位杨学士的大名,言某久仰了,不知可否引见?”
南风迟微笑道:“说起来,南风与这位杨学士还是有些渊源的。
南风与狮峰李夫人,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
而这位李夫人,又与杨学士府上有生意往来。
南风正想请李夫人牵线,谋求与杨府的合作。如今既然在此遇到,合该登船拜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