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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挖坑(三合一为JJM盟主加更)(1/2)

杨沅被抓进了临安狱。

走到监狱门口,正好撞见肥玉叶。

肥玉叶见了杨沅,便眨眨眼道:“侯爷。”

杨沅道:“因为我的事,连累你了。”

肥玉叶嫣然一笑,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来,这事儿玉叶也从中受惠呢,今日牢狱之灾,也怨不得侯爷。”

那边牢头儿和吴一尘、刘以观两位押解犯人而来的官员做了交接,便走上前来。

牢头儿粗暴地喝道:“噤声,这里是什么地方?进了大牢,看你们还能不能如此心平气和!带进去,先搜身,换囚衣,入监房。”

吴一尘和杨澈是同僚,也知道杨沅和皇城司关系一向不错,见状不禁眉头一皱,对那牢头儿道:“杨侯是否有罪,尚须勘察,此刻他只是疑犯,无须当成犯人一般严苛对待。”

那牢头儿满脸陪笑,道:“吴指挥说的是,所以小人对杨侯已经是格外客气,吴指挥想是不清楚牢里犯人平日是如何对待的。”

这人虽然满脸是笑,似乎十分恭敬,但那笑容却让人非常的不舒服,敷衍的意味特别明显,但你想挑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吴一尘和他不是一个系统的,本也管不到他这里。吴一尘这番话虽是对杨沅的照拂,见他不以为然,倒也不便再说。

牢头儿一声令下,一道黑色的大门便吱呀呀打开,一群狱卒将杨沅和肥玉叶带了进去。

吴一尘和刘以观对视了一眼,问道:“接下来何时提审?”

刘以观道:“今日抓了许多人,且一一入监,待整理好相应公文、彻查了相关账目再说。升堂问案之前,本官会再遣人知会吴指挥的。”

吴一尘与刘以观平级,但人家是文官,先天就比他优越一些。

而且此案本就是临安府主办,大理寺和皇城司协办,听他这么说,吴一尘便拱手道:“既如此,那吴某就先回皇城司去了,刘监州需要用到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罢,吴一尘便带着皇城司的一众亲事官离开了临安大狱。

刘以观看到那黑漆大门缓缓关上,遮住了阴森森的甬道,也自带人回了府衙。

大牢这种地方比较晦气,做官的尤其忌讳。

哪怕他一直负责临安府的司法系统,这大牢他基本上也是没有进去过的,不吉利。

穿过阴暗的甬道,忽然现出一道天井,天井左右各有一处厢房,天井里已经有九个人候在那里。

左边四人,是四个男性狱卒,穿着一身短打,胸前和背后有一個“狱”字。

右边四人,是四个女性狱卒,同样一身短打,胸前和背后也有一个“狱”字。

八人之前,站定一人,穿着绿色的官袍,头戴一顶乌纱。

那满脸横肉的牢头儿一进天井。,便踮着脚尖,一溜小跑儿的赶到他近前,点头哈腰,一脸谗笑:“隗典狱,杨侯和肥姑娘已经到了。”

那位典狱长把他往旁边一拨拉,快步上前,一个长揖到地,恭敬地道:“杨侯爷,肥姑娘,下官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杨沅站住脚步,笑道:“隗顺,是你?嚯!已经做了典狱长了?”

隗顺笑道:“侥幸,侥幸。方才狱门之外,不好表现的对侯爷太过礼遇,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侯爷息怒。”

那牢头儿道:“隗典狱,我杨义远怎敢得罪侯爷,外人面前,只是喳喳呼呼、装装样子罢了。”

杨沅笑道:“隗顺啊,你正常安排即可,不必对我特殊照料。”

隗顺道:“是是是,下官带人亲自洒扫了两间房子出来,分置于男狱、女狱。下官带侯爷去,只是要委屈侯爷一番了。”

在汉代以前,是不分男监女监的,犯了罪,就是抓起来一关,杂居的。

因此一来,常有女犯遭男犯侵犯。

从汉代开始,就开始分设女监了,男女犯人分开关押。

但当时还是男性狱卒管理犯人,这样一来,侵犯女囚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

从宋朝开始,朝廷开始设置女性狱卒的职位,这让女囚受到侵犯的风险大大降低了。

柔弱温和之人,是管不了犯人的,这牢里男监也好,女监也罢,关押的人虽然有少数蒙冤者,大部分确实是罪大恶极之人,你不凶悍一些,如何压制他(她)们。

所以,这四个女狱卒,也是膀大腰圆,满脸的横肉,板起脸来时,那副凶相,一点儿也不比男狱卒差。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八人却是笑成了一朵花儿,那热情洋溢的劲儿,可亲的很。

监狱是一个比外面的世界更加现实的地方。

他们典狱长对这两个犯人如此恭敬有加,他们就格外地恭驯。

因为在监狱这个相对封闭的所在,典狱长就是天,对犯人如是,对他们来说,也如是。

杨沅笑道:“这囚服不用换的么?”

隗顺升为典狱长才没几天,可他却是在监狱口干了一辈子的人。

之前他是大理寺的狱卒,而且是子继父业,转到临安大狱便升了牢头儿。

狱里的一切弯弯绕儿,没有他不懂的,想要顺利接掌大狱,于他而言自然非常容易。

隗顺便笑道:“侯爷这么说,可是愧煞下官了。囚衣自然不用换的,若是谁来提人,也要先经过下官的,那时再委屈侯爷换上就是了。”

杨沅摇头道:“这样不妥,还是换上吧。”

隗顺道:“侯爷不必担心,这大狱里,上下齐心,断然不会有人出去胡言乱语的。”

旁边那杨姓牢头儿和女牢头儿也是连连称是。

他们在这儿是一干就一辈子,别无所图,图也没用,也就是物质利益上能得些好处。

谁还没有个需要关照的人?

伱今天敢拆别人的台,明天别人就敢拆你的台,这要是卷起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隗顺在大理寺干不下去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哪怕你做的事,他也认可是正义的,是叫人钦佩的,但你坏了规矩,客观上就是卖了同僚。

所以在这牢里头,确如隗顺所说,大家上下齐心,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杨沅笑道:“倒也不是担心,只是我与玉叶姑娘这身衣裳都是上百贯的,不舍得弄一身褶皱罢了。”

肥玉叶瞄了杨沅一眼,轻轻皱了皱鼻子。

就你……,日进斗金的大财主,还心疼这点小钱?

你确定不是在显摆你的人脉?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上边的绣饰,还是她自己绣的呢,那可是超过“陌上花”一等绣师的手艺。

隗顺嘴角抽了抽,这才叫男女狱卒,伺候杨沅和肥玉叶分别去左右厢房更衣。

其实这更衣过程,是要浑身上下仔细搜检一遍的,完事还要用刚打来的冰凉的井水把他们浇个透彻。

但是对这两位,这套手续自然全省了,待二人换了囚衣走出来,又打了个照面。

杨沅看看肥玉叶,换了身粗麻的布衣,胸口一个“囚”字,都撑成了口中有八。

杨沅忍不住笑道:“玉叶姑娘真是丽质天生,哪怕布衣钗裙,依旧天香国色。”

大牢里说这种话,真是大煞风景,怎么着,你还挺喜欢我穿囚服的?

肥玉叶想着,便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再往前去,便左右分开了,杨沅入男监,玉叶入女监。

隗顺自然是亲自陪在杨沅身边,把他领进了男监。

男监有两种牢房,一种是那种四下全是栅栏,内中一目了然,而且通常会关上一群囚犯的牢房。

另一种就是四面有墙,私密性好,而且通常都是单人牢房的房间了。

隗顺当然是把杨沅安排进了单间。

打开门锁,隗顺把杨沅请进房间,杨沅一看,贴墙一张床榻,被褥齐整。

墙角有个三扇的竖屏,后边应该是放置马桶的所在。

另一面墙前,贴墙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有茶罐、茶具,想必是怕狱中气味终究不好,还有一只熏炉,熏香正袅袅而起。

床前还有一张小几,几上摆了一盘时令的鲜果。

这……是牢房?

隗顺搓了搓手,抱歉地道:“侯爷,牢里条件有限,下官得知消息又晚,勉强也只能布置如此,侯爷看还缺些什么,只管吩咐下来,下官去想办法。”

“这就挺好了,不必再费心思了,有劳了。”

杨沅说着,走过去在榻上坐了坐,嗯……还不错,铺的软硬适中,睡着应该会比较舒服。

嗯?

杨沅又按了按枕头,隗顺马上道:“侯爷可是觉得哪儿不舒适?”

杨沅道:“我不喜软枕,睡着不太透气,而且太矮了,可否换个荞麦皮的?”

隗顺道:“下官去想办法。”

不到一个时辰,隗顺就又到了杨沅的牢房,他给杨沅带来一只茶枕,还提了一袋“决明子”。

如果嫌那茶枕不合适,可以再掺点“决明子”进去调整高矮和松软程度。

肥玉叶那边的待遇,丝毫也不比杨沅这边差。

因为那边的女牢头儿已经知道肥玉叶是因为杨侯的事情入狱的了。

因为杨侯入狱的漂亮女人,那么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

当然不能怠慢了。

就算没有隗顺的交代,这边的女牢头儿还是杨沅的“粉丝”呢。

有关杨沅的评书和杂剧,她一个不落全都看了,迷的不要不要的。

从当初杨沅考中状元,跨马游街那一天,被她在街头看见,她就深陷于杨沅的颜值而不可自拔了。

谁说她五大三粗就不能有一颗少女心了?

她对肥玉叶是产生了移情作用的,她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肥玉叶身上,使得“你我一体”。

善待杨状元的女人,就是善待她自己。

担心肥玉叶一个人在牢里烦闷,她还随意委了肥玉叶一个“监工”的差使,可以在牢里随处行走。

杨沅去男监的时候,大牢里犯人比较少,除了死囚等重刑犯,全都不在。

因为他们被临安府衙带出去清拆违章、疏通沟渠去了。

这种不要钱的劳力,为什么不用?

女监这边的犯人也是要干活的。

织布、刺绣、舂米等,比男犯们要轻松许多,但也一样是免费劳力。

那女牢头儿给肥玉叶一个“监工”的差使,本来是怕她闷着。

但肥玉叶这看看,那看看,对女犯们的刺绣手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她便随口指点了起来……

……

汤思退去了晋王府,带去了刘以观搜罗到的一些证据。

眼下,还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杨沅与假会子案有确实的联系。

不过,刘以观已经说了,哪怕他与假会子案全无关系,如此巨额的偷税,他也死定了。

呵呵,恢复太祖时的《皇宋刑统》,是你杨子岳一力坚持的。

好啊,那咱就按照《皇宋刑统》来!

想不到老夫当初一语成谶,你杨子岳当真是“作法自毙”了。

因为汤思退已经可以确定杨沅有罪,自然不会再留手。

于他而言,这已经不是杨沅一人有罪与否的事了。

政争,从来都是如此。

只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政敌就绝不会把它当成一个单一事件处理,而是会充分利用它进行株连扩大,尽量把敌对一方的人拉下水。

汤思退不相信这么大的一桩案子,背后就只有杨沅一人。

就算只有他一人,也可以想办法把其他激进派成员尽量拉下水嘛。

所以,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要赤膊上阵了。

晋王看着他陈列的证据,久久不语。

汤思退道:“监国一向器重杨沅,想不到他却利欲熏心,做出这样的事来。下官获悉此事时,也是大吃一惊。

此事尚在侦破当中,大王现如今代官家监国,日理万机,本不该在事情全部查明之前打扰监国,只是考虑到杨沅如此善于营造名声,蒙蔽了大王,所以下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先与大王通个气儿。”

晋王赵璩闭上了眼睛。

他的耳畔,又回响起了杨沅的声音。

“大王,没想到这案子查来查去,倒是把下官自己都绕进去了。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下官想利用一下。

弄好了,就可以来个大扫除,尤其是三法司。之后,它就能变成官家手中最得心应手的一口宝刀了,无坚不摧。”

“子岳,如果……他们不下场呢?”

“他们不下场,也没有什么损失。正好利用我被抓,蒙蔽那些真正的金国秘谍。

我的人已经在盯着他们了,只等一个一网打尽的时机。

如果制造假会子的罪名被安在了我的头上,他们不再那么警惕,也就不会继续蛰伏下去了。”

汤思退见晋王闭目不语,只当他是对杨沅深感失望。

汤思退心中快意,假意劝慰道:“那些作奸犯科,最终被绳之以法的贪官,在暴露之前,哪一个不是光风霁月、一身的正气?

大王不必为此难堪,非是大王识人不明,而是此人过于狡狯,善于伪装罢了。”

晋王道:“本王……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汤参政,你可知道,机速房缴获会子印刷铜版,揪出在枢密院勘印房调查油墨的徐洪诚,其中杨沅出力甚巨?”

汤思退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可能?”

晋王道:“这是真的,勘印房中发现印钞油墨线索,是杨沅调查张宓案时,勘探现场时发现的。

萧山何七七印染坊中印制假会子,也是杨沅嗅到沤泡蚕茧的浓烈臭味时,心有所感,提供给机速房的探查方向,这才揪出了真凶。”

汤思退喃喃道:“怎么可能,若是这样……”

突然,汤思退两眼一亮,顿时大感振奋。

杨沅那么爱出风头的人,这样的大功劳,这样出风头的事,他怎么舍得退居幕后?

他只是破了一个张宓的案子,就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各种为他自己造势,把他捧为神探。

听说他那些妻妾,包了杂剧团的场子,去看演他的戏。

只怕那杂剧团就是收了他的钱,才编出了捧他的戏来,要不然,那戏中怎么有诸多的官场细节?

那些细节,根本就不是一个戏子所能了解到的。

就这样一个人,这么大的一桩功劳,他居然退居幕后,把功劳和风头拱手让给机速房的刘商秋了?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如此不合情理,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睿智的光芒在汤思退眸中陡然闪过!

本来,他并不确定,杨沅走私大宗财货从中牟利一事,和假会子案是否真有关系。

他敢在不确定的前提下,就把这位新朝宠臣直接抓起来,是因为他有兜底的方案。

哪怕最终还是找不到杨沅与假会子案有关,他偷逃如此巨额的税赋,也足以治他的罪。

但是现在,他一下子信心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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