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那样。
整个上京,上至那圣地大能,下至炼炁散修,同时失声。
偌大的城池,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合道大能血天明脑袋炸碎,无穷血肉纷飞,滚滚鲜红如雨而下,淅淅沥沥,洒落在整个上京。
窸窸窣窣。
好似梅雨时节,一场连绵的阴雨。
更好似……做梦那样。
无数生灵,呆呆地望着天穹,望着那好似雕塑一般矗立在半空的无头尸首。
半晌后,方才恢复……思考的能力。
说片刻之前,他们还都无比笃定,今儿这状况,到此为止了。
有阎魔圣地的古老者相护,别说血天明和龙桧俩合道大能,哪怕就是再来十个,也能保护余琛毫发无伤。
所以大伙儿都以为,应该结束了。
可当那炽烈的,滚烫的,充满病态的异香的血天明的血,好似纷纷扬扬的雨一般洒落的时候。
如梦初醒。
是!
无论是血天明还是龙桧,亦或是无数吃瓜群众,都认为一切落幕。
但他们忽略了余琛。
忽略了那个单枪匹马,杀上天蚺府的年轻人。
——还没有人问过他,是否应当结束了呢?
轰!
血天明无头的尸首,停驻半晌后,轰然坠落!
虽只有那常人大小,但合道境的存在,自身之重便以逾万万钧,平日里若非刻意浮空,恐怕每一步都能压塌大地。
如今失去了生机以后,那身躯坠落大地,落在余琛面前,砸出一個庞大深坑。
身死道消。
诚然,别说合道大能,哪怕就是天尊,脑袋碎了,也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儿。
再长出来一个就是了。
但关键是,撕裂他的头颅的,不是什么一般的力量,而是那来源于无比远古之时,阎魔太上尊座下的太阳阎魔血海罗刹。
超越合道境的可怕存在。
所以当那一缕血光撕裂血天明的头颅的时候,那蕴藏于其中的罗刹神力,便已将他的元神和生机一同毁灭了去。
于是,堂堂三十六天罡门,十八凶家之一的血蚺世家的大祖,就这般几乎儿戏一般,陨落了。
余琛走上前,从那无头的尸首腰上,取下一枚染血的黄金令牌,令牌正面,书“二十四”,令牌背面,写“天罡”二字,银钩铁画,威势无穷。
——天罡之令。
由天机阁制作并发放,代表其天罡三十六门高贵身份的凭证。
倒是没有什么可怕威能,不过就是水火不侵,万年不朽,乃是身份的证明而已。
而余琛的这般动作,落在无数双眼睛里。
让他们彻底回过神来!
浑身战栗,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不是在做梦吧?血天明……死了?”
“阎魔圣令,何时能调用那般沉睡的古老者的力量了?”
“每个圣地都有秘密,阎魔圣令有此隐秘,倒也正常。但问题是……阎魔圣主竟将如此至宝交给他,足以说明他在那位新圣主眼里,绝不只是炉鼎那么简单啊……”
“怪不得阎魔圣地没有一点儿动静,原来已是将这般可怕神物交给了这看坟人……”
“但他到底还要干什么呢?血河被他杀了,血天明也被他杀了,对于血蚺凶家来说,这几乎是釜底抽薪,将其最根本的根基,都摧毁了。”
“谁知道?但老夫唯一知晓的是,往后见了天葬渊上的人,有多远躲多远!”
“道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
议论纷纷里,天葬渊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宗门势力,第一次对余琛本身升起了浓浓的……忌惮。
对于其余天罡三十六门甚至圣地级的庞然大物而言。
个体的强大,并不算太过可怕。
怕的就是那些又强,又横,又不讲道理,不计后果的疯子。
显然,余琛就是这种人。
为了一个随从,他就敢杀上天罡三十六门的血蚺凶家,将人家两位老祖给生生打杀!
——还是在一位圣地合道大能的眼皮子底下!
这不是疯子,什么是疯子?
关键这个疯子的背后,还有阎魔圣地这个恶名昭著的疯子老巢!
惹不起,真惹不起。
而相比于众人的忌惮,对于龙桧来说,则是……无比的愤怒和屈辱。
当着他的面,一个毛头小子,竟亲手将烛龙世家附属的血天明给杀了!
还是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
如何不惊?
如何不怒?
但望着那一缕幽光化作的门扉中,伸出的苍白的布满血色纹路的巨手,他又只感觉……一阵惊骇。
“我是一个好人,不喜欢争斗,也不喜欢厮杀,认识我的都夸我话少,人好,破事儿还少。”
余琛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响起。
于是几乎所有的声音在那一刻都平静下来,无数目光盯着那个年轻的看坟人,听着他说那莫名其妙的烂话,屏息凝神。
“你们烛龙世家和阎魔圣地有矛盾,但这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或者说阎魔圣地在对付烛龙世家的明争暗斗里,也用不上我。
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人的命当做棋子,当做试探阎魔圣地信任圣主反应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