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阳光铺满破败颓废的庭院,一片迎春花披荆斩棘含笑怒放。
“母后闻闻,这迎春花可香了,把它养瓶子里在窗前案头都放上一两瓶,这屋子就没有那股子潮霉味儿了!”
小心扶朱紫仪在榻上坐下,冷侵晴便忙活开了……
“晴儿,你且歇着,这屋子不打紧,母后习惯了。倒是母后,母后活着是个累赘,你可曾怨恨过我?”
半月未见,没心没肺,任性率真的女儿忽地长大,朱紫仪心中甚是欣慰。
“母后说哪里话?是儿臣不孝,儿臣没有护母后周全!”
冷侵晴鼻子一酸,倘若她不在梅州羁留,梅若絮那贱婢奸计未必得逞,母后何至凄惨如此?只是忠义难两全,唉……
去年正月二十日,乌有、子虚、梦幻,三国边境起摩擦,梅州再次反叛,冷缺心率冷侵晴御驾亲征。原本战事极顺,二月底便结束,冷缺心即刻班师回京,可义亲王冷丹心却下落不明,为寻他,冷侵晴不顾冷缺心苦劝硬是留在梅州,这一留便是一年。
直到冷缺心以朱紫仪病危为借口骗她只身返宫,回想往事,她咬牙切齿!
那日抵京,已是岁末,天极阴冷,然宫里张灯结彩处处一片火热,却独不见母后!
……
眨眼半月过去,正月十五到了,冷缺心率众官员入太庙祭祖及给新册封的太子祈福,她趁机悄悄溜入冷宫。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头发全白,满脸皱褶斑痕,佝偻着身子,骨瘦如柴的瞎眼老女人是曾经风华绝代,艳冠三国的母后。
“晴儿”朱紫仪激动地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母后知晓你就是我的晴儿!”
她抱着她无声地流泪,继而直奔西山而去,先是在西山老母庙里跪了三日,而后驰骋西山半月,功夫不负有心人,二月二日,她终于撞上了麒麟……
“我的晴儿长大了!”
面上忽地温热,冷侵晴自回忆中惊醒,一只青筋鼓胀的手颤巍巍爬上脸颊。
“母后放心,耐烦再住些日子,不日晴儿定能为您洗涮冤屈!”她紧紧按住朱紫仪双手说道。
“我的永昌永远不会让我失望!”朱紫仪蓦然挺直后背,抬手一撩额前凌乱的发丝,“对此,母后从未怀疑过!”
“母后!”冷侵晴嘤咛一声,拉过朱紫仪紧紧搂在怀里。
“晴儿,这,这戒指哪儿来的?”
两人十指相扣,朱紫仪不经意摸到她手上破天令抑制不住激动。
“晴儿想念阿公,依原样儿打的。”冷侵晴淡定回道。
那日自昏迷中乍然醒来,看到手上莫名多出的戒指,她也是十分不解。这枚戒指是她外祖父朱鼎原随葬品,按理当在陵墓。
若非石惊天认出它乃朱石两家相好之信物,她认定这不过是自己为纪念亡故的阿公而仿造的赝品,只不过失忆遗忘了而已。
喉间一股清凉,她全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一只绿孔雀正嘴叼芭蕉叶喂她花露。“啾!”孔雀见她醒来,兴奋长鸣,顿时天边涌来无数飞禽,簇拥着她。
她这才发现自己挂在一棵大树上,脊椎断裂动弹不得,而身下是万丈深渊,众鸟正口衔树藤在她身下来回穿梭,编织大网。
曙光发白时,大网成。众鸟叼起网兜齐力飞上断魂崖,飞过高山,飞过城墙……及至飞入王宫。
可梅若絮却以此为由诬蔑她是妖女,撺掇冷缺心趁她身受重伤之际将她押入死牢,三日后子虚国太子前来求亲,一番交涉后冷缺心迫于无奈,将她自死牢中放出。
她匆匆赶往冷宫,冷宫里却早已不见王后的尸骸。
她跑去问冷缺心,那个曾经视她与王后如同是他血液与心脏的男人,却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那个疯婆子不慎跌入古井溺死,早已丢去乱葬岗了。”
待她赶到乱葬岗却只拾得一只鞋子和一把头发,王后遗骸早已被野狗吞噬!
这是她脑中现存的坠崖之后故事版本,但显然是梦境!
因为在这之后又发生若干事,她最终被腰斩,腰斩后却遽然苏醒于石背村,时间恰巧在坠崖三日后!
“坠崖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这戒指在我手上,是否阿公陵墓也跟着有了变故?”她脑袋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