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她失望的是,仆人身上从不供给这样的能量。她和他们之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谁越过了,房子里就要打雷一样的线。
再加上仆人换得快,换得勤,仙德尔·克拉托弗也渐渐失去了交谈的心思。
直到罗兰出现。
这个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大,也许世界最漂亮的先生,仆人,男孩,阳光和欢庆,带给了这籍籍无名的唱经姑娘一丝主的荣光。
“谢谢你,罗兰。”
她轻声说。
声音淹没在搓刷地板的杂音中。
“什么?”罗兰回了下头。
“…没什么,罗兰。”仙德尔抿抿嘴:“你是我唯二重要的。”
“那可是我的荣幸,小姐。顺便,第一重要的不会是海盗先生吧?”
“是。”仙德尔翘起嘴角,揉了揉酣睡的猫头。
克拉托弗小姐给这只没良心的黑猫起名叫‘海盗’——
因为它总像海盗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饿了才跃上窗台,到房子里乱捣一番,旁若无人地连吃带拿后,再得意洋洋地回那窗台,重新奔向自己波澜壮阔的自由之海——
直到下一次饥饿来袭。
它没什么良心,却也偶尔慈悲,像今天,或者其他日子,死了一样睡在仙德尔·克拉托弗的怀里。
一只野猫能安安静静睡在人的怀里并不容易,除非它死了,或者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是莫大的信任(但罗兰总说也许它只是为了交换‘港口’的进入权而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仙德尔对罗兰的说辞感到恼火,因为这样一来,就等同于忽视了她身为‘猫主人’的魅力。)
总之,日子平平无奇,却又让人感到踏实:每天与赫特先生斗智斗勇,为他收拾屁股,提着裤子满屋追赶。
稍有空闲,能够服侍克拉托弗小姐,添水生火,听她轻声细语地斜靠在椅子上,借着炉火的暖光烘上几段潮湿阴雨的悲伤故事,或某个旅人那惊风骇浪的船上见闻。
罗兰挑不出一丝不满的地方,这里简直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除了玛丽莲·克拉托弗女士,这位雇佣了自己的女士鲜少在家外——他也曾偶然听仙德尔提到自己的母亲,提到她们之间的一些琐事:
但语气不怎么样,用词也不大好听。
似乎她对自己的母亲有些耐人寻味的看法,不只是因为玛丽莲女士将自己痴傻的丈夫抛在脑后,整日与来历不明的人厮混——其中仿佛还有其他隐情,一些但凡提到,就让仙德尔面露痛苦的隐情。
罗兰知道自己不该好奇。
他从来只是听,却绝不开口问。
自此。
海盗替代了玛丽莲女士,同赫特先生,仙德尔·克拉托弗小姐,罗兰,组成了克拉托弗庄园小家庭。
四个人过得有滋有味,赫特先生的症状也在罗兰悉心照料下有所好转——至少,至少他不会整天只穿两只袜子和一件衬衫在屋里到处拉屎了。
这是个重大突破,为此仙德尔还亲手煮了一小杯咖啡配酥饼作为感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仙德尔也和罗兰从主仆变成了朋友。
然后…
某个礼拜日。
玛丽莲女士早早回来了。
她回来,并告诉罗兰。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她打算亲自做一顿饭,给自己的女儿,同时,也为了感谢这些日子来,工作认真负责的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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