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来码头这么久了,现下打听什么消息,也不用像之前似的,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跟人询问。
她直接把那个外号叫“包打听”的说书人,请回了摊档上。
“小娘子想问那闲汉李贵是吧?我还真知道他一些事儿。”
抛出这么一句话,包打听就又老神在在地把袖子拢起来,不吱声了。
宋玉枝知道他的规矩,拿了铜钱给他,又亲自去端来一碗绿豆汤,放到他面前。
包打听笑着谢过,清了清嗓子道:“那李贵家过去也是在码头上开摊的,只是李贵十一二岁上头,他爹突然染了重病身亡了,家里也就垮了,只剩下他和他老娘相依为命。他也就成了码头上的闲汉,靠给人跑腿帮闲为生。因他读过几天书,又自小长在码头上,对这里甚至熟悉,好些个码头上的老人,还念在他爹的情面上,对他颇为照顾。不觉就有好些个闲汉以他马首是瞻。”
这到这儿,包打听端起绿豆汤喝下一口。
小摊档上并没有冰,绿豆汤沾染暑热,还温温的。
但这并不影响口感,宋玉枝熬出来的绿豆汤,沙沙糯糯,清香又甘甜。
宛若夏日里的一股清风,抚平了人身上的躁意。
那包打听舒坦地喟叹一声,没接着索要铜钱,接着道:“近来闲汉里头闹得凶,小娘子想来也听说了。原因无他,说来还是因为先前那苦力行会……”
早先孙直弄那苦力行会,可谓是风生水起。
行会成立还不到一个月,那孙直已经是成了码头上无人不知的一号人物。
后头孙直不知道因为得罪了什么更了不得的人物,和他家小舅子一道,被人打成了重伤,将养到现下仍不见好。
好些人就是因为信服孙直的为人,对他心生崇拜,才愿意加入行会,听孙直调遣。
听说他居然那般外强中干,那崇拜的感觉自然就消散了。
加上群龙无首,没人主持大局,那苦力行会后头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那李贵还是嗅到了其中的机会。
苦力能弄行会,难道他们闲汉不能?
“听说他让他老娘卖了家里的老宅,筹措了一笔银钱,势要成为第二个孙直。但是小娘子也知道,那些个闲汉,都是自由散漫了的人。李贵又不像那孙直,有段颇为传奇的过往,令人信服,好些人背后嘲笑他,当面也不服他,便闹起来了。直到前几日,李贵一伙人,把闲汉里头的几个刺儿头给收拾惨了,连衙门都惊动了。这桩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宋玉枝听完,眉头不觉蹙起。
原说那些个闲汉豁出性命,为了几文钱的差事打架——
这些人真要对几文钱的差事那般上心,看的比自个儿的性命还重要,还当什么闲汉?
用那份决心和魄力,干点啥不成呢?
敢情他们为的并不是那几文钱,而是那李贵许了重利,让他们帮着争抢码头外卖行当的话语领头权。
也难怪那李贵上来就摆谱,如包打听所言,码头上的闲汉都让他收拾服了,起码明面上都不敢和他作对了。
那外卖行业俨然就是他的一言堂了,可不是不担心得罪商户?
事情掉了个个儿,再不是这个闲汉不干,有的是人干。
而成了宋玉枝家不跟他们合作,有的是人同他们合作!
古代又没有什么反垄断法,还真是让这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