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宋玉枝探过身,碰了碰沈遇的脸。
青年的脸比从前瘦削了不少,此时眼下更是带着隐隐的濡湿。
在宋玉枝的印象里,沈遇在外能上阵杀敌,在家能料理繁琐的庶务……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简直称的上是无所不能。
可她忘了,所谓无所不能的沈遇,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二十出头的沈遇,也会有彷徨,有不安,有误以为自己要被抛下的时候。
尤其宋玉枝知道自己在男女之情方面颇为木讷,素日里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同沈遇剖白过心迹。
“我们成婚确实是那旧朝颁布的催婚令所迫,我当时也觉得成亲仓促了一些。但是沈遇,如果对象不是你,不管情势如何,还是家人规劝,哪怕是倾家荡产缴纳罚银,我自会想办法,总之是不会应承成婚的,更不会在婚后和你……”
脸颊还在升温,宋玉枝说着也有些赧然,把脸埋进青年宽大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你那般厉害,这些想法便是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
青年的嗓音还是沙哑的,只是语气恢复往日了柔和,“枝枝,我再厉害,也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并不能知道你心中所思所想。”
宋玉枝低低地“嗯”了一声,“我从前独来独往惯了,不懂如何和家人相处,大事小情都喜欢放在心里。后来是娘和知远教我,我才慢慢地会了。我们成婚时日虽半年有余,但这段时日里我忙,你也忙,忙到夜间睡过去,就囫囵过完了一日。我好像还没完全学会怎么同心爱之人相交,以后……”
“以后你教我好不好?”
沈遇心头滚烫,烫得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发颤,“枝枝,我怎么教你呢?我也是第一次这般患得患失,寤寐思服,变得不像自己。若是在此之前,有人预告我会变成这样模样,都不用我娘动手,我非把人当成神棍骗子,暴揍一顿不可!”
宋玉枝闷闷地笑出声,抬首看向眼前昳丽病弱的青年,“先前你瞒着你的伤势,让我受惊一场。现下,我也因为隐瞒,让你患得患失了一次。咱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沈遇应过一声。
四目相接,他再次垂首问她。从额头,鼻尖,最后吻住她的唇。
说不尽的温柔缱绻,跟前半夜那癫狂偏执入骨的模样,判若两人。
情动之时,宋玉枝寻回理智,伸手软软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推开了一些,强行换了个令人清醒的话题。
“经过此遭,我想清楚了一桩事,就是‘隐瞒’二字实在要不得。沈遇,我想同你自己说说我家的事。”
两人成婚前,宋玉枝就同沈遇和赵大娘交过底。
但那时说得简单,只说宋家人在朝为官,触怒了旧朝皇帝,一家人被流放而来。
细枝末节的地方,宋玉枝没提,沈遇便也没问。
但不日一家子就得回京,和宋彦团聚。再半说不说的,指不定后头会不会又生出什么误会和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