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锦虽不聪明,到底也没有那么蠢,只凭三言二语就被糊弄过去。
“我从来说不过你。眼下我也不反驳你,我只问你,新朝正值用人之际,空置的官位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名声没那么难听,却同样有利可图的好差事?”
宋玉枝说当然有,“且不说我爹现在的能力,能不能求来那样的官职。只说若真的求来了,你爹真的有能力应对吗?大姐姐别忘了,宋家如今可再没有一位手握重权、位极人臣的首辅了。”
想到亲爹办差的能力,宋玉锦再次默然。
如她方才所说,都是姓宋的一家子,谁都知道对方的老底。
这会子便是宋玉锦嘴硬,抬出她爹是老太爷一手教养出来的,也无济于事!
“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反之亦然。高收益必然伴随着高风险。就好像老太爷在世时,一朝首辅是何等的风光显赫!可真到了危难来临之际,他却是首当其冲,下场最凄惨的那个”
宋玉锦不再出声,一边思考,一边静静听着宋玉枝说话。
见她是真听进去了,宋玉枝再接再厉,循循善诱道:“大姐姐再想想我干爹魏先生。他从前官职也并不显赫,还为咱家老太爷所不喜,连咱家的门都不能进,在这偌大京城里何其普通。他家从前可没有遭逢什么抄家流放,早在察觉到事发之前就致仕了,保全了阖家上下的安全不说,如今又得了机缘,成为了一部尚书难道说,他的智谋远在咱家老太爷之上?”
宋玉锦最自豪的就是有个当过首辅的祖父,立刻道:“当然不是!祖父是连中数元的千古奇才,更是白手起家,从农家子做到一朝首辅的绝顶能人,寻常的凡夫俗子如何能同他相提并论?!”
宋玉枝顺着她的话茬,说这就对了,“危险来临之前,凭老太爷那般智谋,肯定是已经洞察到了先机。可我还是那句,高收益伴随着高风险,当时位极人臣的他老人家,难道是想退就能退的?肯定是因为退不可退,避无可避,才会落得那般下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今上比前朝昏君圣明,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疾恶如仇的主儿。大伯父真要是坐到要紧的位置上,犯了今上的忌讳。大姐姐难道想再来一遭”
宋玉锦想也不想就摇头!
开玩笑,流放路上的多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晓!
如今她跟王宏康成婚许久,仍要不上孩子,大夫就是说她是在流放路上落了寒症,得仔细调养个二三年。
再来一遭,她也别想要孩子了,想想自己下辈子去哪户人家投胎当孩子更实际一些!
“所以啊,这宝钞司正到底有何不妥呢?说利,这职位肯定是有的,而且还不用担心太出风头,而被人盯上。说名,名声确实不大好听”
“但大姐姐别忘了,决定裁撤宦官,把内宫四司推到台前,改为从外选官的,可是今上。大伯父应的是今上的新政,若是谁敢笑话他,笑话你们一家,你们大可以抬出今上。难道他们还敢笑话今上的决断不成?最后,也没人规定当官必须从一而终,对不对?事在人为嘛!”
宋玉枝说了好一会子话,不觉有些口干舌燥,又想着再不回去,娘和弟弟该担心自己了,于是也不再说下去,只让宋玉锦自个儿慢慢想想,想好了不妨去劝劝宋大老爷。
宋玉锦兀自出神,胡乱点了头,连宋玉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