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消气的霍繁星佯装没好气地斜了福福一眼。
“我正准备说呢,你打什么岔?或者你还是想自已来说?”
福福说哪儿能呢?
“我年纪小又嘴笨,远不如姑娘机灵。姑娘肯定解释的比我清楚!我这不是给姑娘当捧哏呢吗?”
霍繁星绷不住脸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让福福少去外头听人说相声,净学这些怪话!
主仆俩笑闹过几句,霍繁星转过脸,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没有旁人在附近,便搁了筷子,正色低声道:“‘君又来’确实是我祖母娘家祖上的留下来的产业,流传至今已经快有百年,怎么也称的上是祖宗庇佑的基业。但现在的‘君又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王家祖上是前朝的御厨,人脉也都是前朝的。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朝朝堂上经过建元帝一轮清洗和淘换,格局早就和先前不同了。
就好像霍繁星的婆家,从前在京城也算有几分实权,但因为没占到从龙之功,早年又跟海家无甚交情,甚至还在海家落难时,趁机瓜分了一些权柄,如今已经走上了没落的道路,再不见昔日的花团锦簇。
王家作为商户,人脉的分崩离析,意味着再无后台可言,成了一块无主的大肥肉。
王家现在的家主,是霍家老夫人的大侄孙,按辈分,霍繁星得称呼其为“大表哥”。
只是现在提起他的时候,霍繁星语言里没有什么恭敬可言,而是颇为不屑,“自打这天下换了个主子,我那大表哥再无人可以倚仗,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三不五时就带着重礼拜访我祖母,让祖母给我捎话,让我去求我公爹婆母,让他们出面找人给‘君又来’背书……”
“你也知道,我去岁才成婚,那会儿成婚还不到半载,正是我该谨小慎微的时候。更别说,那会儿我公爹才刚被明升暗降,我婆家也自有数不尽的烦心事。我哪里好意思张那个口?我祖母就同他说,王家传承百年,攒下的家业早就子孙后代吃喝不愁。若是真的那般忧心被人惦记,不妨暂且关了酒楼,只等局势安定,再重新开业。”
宋玉枝想了想,道:“霍老夫人说的不错,局势对生意的影响不容小觑,与其在不安稳的局势里,忙中出错,招来觊觎,不如暂避锋芒。左右‘君又来’资历深,熟客多,歇业个数月从长计议,虽然多少会有些影响,但也不会伤其根基。”
霍繁星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谁说不是呢?我祖母全然为娘家后代考虑,说的话都是出于真心,发自肺腑,全然为他们考虑。我那大表哥当时一口一个‘姑祖母’,喊得既亲热又感激,谁成想……”
谁成想,她那大表哥当时千恩万谢,应承肯定承担起家主的职责,守好祖宗基业。
结果就在新朝安定下来不久后,她那大表哥就找了权贵依附。
等霍老夫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君又来”名义上虽然还是王家的产业,实际上却是地契、房契全都挂到了别人名下。
王家还负责管理和经营“君又来”,却是从酒楼东家,摇身一变,成了高级打工人。红利只能分得三成,遇着不可抗力,造成亏损了,还得自掏腰包补上!
宋玉枝没想到是这个发展。
无论是时下还是后世,常人对待祖宗的百年基业,不说看得重若性命,那总归也是珍而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