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逐渐调试着自己去适应。
诡夜出现后,人们从一开始的恐慌无措,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无所畏惧,转变似乎只在一瞬间。
反倒是,诡夜的存在,使那些性格冲动易怒的人,又或是某些将要犯错之人,在即将做下某些事时有了顾虑和考量。
某种程度上,它也算是降低了可能发生的悲剧。
游慕和秦诀在国外办理了结婚登记,回国后,又办了婚礼,虽然同性的婚姻,在国人眼中仍有太多的不看好,但这些声音,对他们没有太大干扰。
平凡的日子总是过的最快,时间仿佛在不经意的一刹那尽数流走。
如四季的转换,只是一两日没有看窗边的树枝,拉开窗帘看去时,黄叶竟已然凋零。
“咳咳……咳咳,已经……入秋了啊。”秦诀视线看向窗外,感叹着,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极力压下喉咙中如砂砾一般的痒意。
咳嗽声有些剧烈,游慕转身快步回到床边,将止咳的茶递过去。
“喝一些。”
仰头将茶水喝下,秦诀缓了缓,垂眸看着自己苍老褶皱的手背,重叠的眼皮颤动着,摇了摇头。
“没用的,阿慕,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咳咳,别再浪费了。”
即便是掺入了魂力的茶水,也无法挽救他日渐衰弱的身躯,不过是,徒劳着白白损伤魂体罢了。
他的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他都能感受到沙漏日渐流逝的状态。
起初他恐慌着,尽管拼命压制那种对于死亡和离别的恐惧,可还是忍不住的畏惧游慕的每一次离开。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发现了,自那之后,阿慕便不再外出,将游戏的事情,都交由系统代劳,只这么日夜交替的守着他。
……他似乎,变成了拖累。
“阿慕,一直待在家里,很无聊,我想出去走走。”一直陪着他,也很无趣吧。
垂着头,秦诀干枯的骨节抓着身下的被褥,即便不去关注,刻意忽视,目光也还是会落到那象征衰老的皮肤上。
他不愿老去,却抵挡不了生命和岁月,留在身躯上的印记。
“……好。”
双唇开合。游慕本想说些什么,但那些劝慰,最终咽下,只应了一声。
从柜子里拿了厚衣服,为对方套上了围巾,穿戴整齐后,两人便要携手出门。
只是临到门口时,秦诀转头,看着游慕刻意变老的样子,摇了摇头。
“不用遮掩,我想,看你本来的样子,阿慕不用陪我变老的。”
伸手拂着游慕的侧脸,秦诀满眼眷恋。或许以他这样的年岁,再做这些行为,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
站在身前的,是他年轻的爱人啊。
“……好。”
喉咙有些缩紧,鼻尖随着泪腺的酸胀而堵塞,抬手交叠在对方的手边,游慕垂下头,一滴泪随着重力落在门前的驼色地毯上。
只是刚落下,便被短绒吸收的无影无踪。
“别哭,我们约定好的,不哭。”泪水晶莹从眼前划过,秦诀动作微顿,而后连忙用指腹划过眼尾,小心擦拭着。
“我没哭。” 他没哭,只是……眼睛不太舒服。
说好了的,生老病死皆是自然轮回,他们已经在游戏里见惯了生死,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谁都有这么一遭。
“走吧,天气转凉了,围好。”收拢好情绪,游慕拉起秦诀脖颈上的围巾,整理遮掩好。
小区的街景有些萧索,不是下班下学的时间,路上没多少行人。
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几乎没有什么绿色,干枯的树枝赤条条的杵在那里,映出苍白的天空。
仰头看过去,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季节颓靡不已,宛如他即将步入尽头的生命。
路过报亭时,建筑物上映照出两人截然不同的状态。
秦诀不由的停下探看,玻璃墙面上的人头发花白,面色苍苍,另一边的人,却还是初见时风姿绰约的模样。
岁月不曾束缚他,光阴不曾留住他,他美的像画卷,隔着一道玻璃,显得这般不真实。
两人交叠的双手,被玻璃板的拼贴缝隔开,分明站在一处,却像是被分割异度。
“好了,我们走吧。”看出了秦诀的情绪起伏,游慕拉着对方,越过报亭,将那些玻璃甩在身后。
两人继续前行,秦诀到底是老了,脚步走的很慢,稍微远一点的距离,便有些喘息。
游慕扶着对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并肩而坐,看着并不算美丽的风景。
“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什么没见过,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阿慕,我想去看看那片玫瑰花海。”
侧头落在游慕肩上,秦诀说着,轻晃了晃游慕的手腕。
他以往惯会用这种方式撒娇讨好,即便老了,这动作也十分顺手。
游慕转头,望进对方的眼底。
蓦的垂下眼皮,半晌后,才应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