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雨虽然长得高,要扛着一个181的顾璇,还是有点难度,只能是勉强拉着他站起来,看着他侧颈的伤口,眼睛发直,心里发虚,脑子急速运转到死机白屏。
“你去哪儿了?”
顾璇抬手拉了拉领子,无力地靠在玄关柜旁:“可真行啊,刚刚做完手术就满世界跑。我再管你,显得我多余。”
梁时雨硬着头皮解释。
“付、付成华的爷爷吞玻璃自杀,我去救他。我……我没想到邘剑会来。”
顾璇眼神怔了怔,思量这件事情的利害,没法苛责她,却仍不免恼火。
“邘剑有没有做什么?”梁时雨到处找碘伏棉球,找不到,只找到一包消毒湿纸巾。
顾璇推开她的手。
“你难道不能跟我说一声吗?你给付成华做军师,也从来没和我商量过。把邘剑请来收拾局面,也没跟我说。我就只是个无能的花瓶,那你喜欢我做什么?”
梁时雨心跳失控,极力忍着,手臂软麻无力。
“先找个地方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她紧紧皱眉,忍住眩晕和一阵阵的恶心。
顾璇擦了擦眼泪,反手拉着她的胳膊,送去沙发上,按着她躺平,摸到她全身的衣服都是湿透的,又是气又是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够顾一顾自己?
“那老头子死就死了,管他干什么?”
“他倚老卖老来新加坡,大张旗鼓跑到你公司去求你救他孙子,万一有个好歹,人们就会把他的死和你划上等号,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更何况,我是个医生,我没法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
顾璇哽了一下。
“是邘剑把他弄来的吧?人出事了,他害怕担责任,找你帮忙,你也真肯帮,你俩关系不错啊!看起来,你从前没少给他收拾乱摊子。”
要不,他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单纯看见你那么乖?
“别着急。”梁时雨咬着后槽牙:“明天我就给他绝育,永绝后患!”
“去一边儿去吧,一天天跟有病似的。”
顾璇埋怨一句,起身去卧室,这时候才发现其实梁时雨的行李箱就放在床尾,大开着,里边只有几件衣服一本工作笔记,旁边放着防水袋装着的护照证件。
他转身去卫生间洗掉颈侧的血,又去衣帽间找出自己买的只穿过一次的一套运动衣,又翻床头柜,找到一片药,拿到客厅。
“赶紧把衣服换了。”
梁时雨不动,张了张嘴。
药是阿司匹林,很大一个白药片,空口恐怕吃不下去。
顾璇把衣服丢给她,起身去烧水。
梁时雨全身发虚,心跳就要失控,但她知道,这是术后反应,几乎不会真的失控,但也难说。
她伸手乱抓。
“我不喝水也能咽下去。”
厨房有即热饮水器,但从没用过,顾璇担心会有新机器的味道,还是用热水壶烧水。
从没听到梁时雨这么难受的样子,他拉来冰箱门想找瓶矿泉水,然而冰箱里啥都没有,只有一本塑封包装的出厂合格证明。
我来新加坡也有将近一个月了,是怎么过的日子?
他陷入自我怀疑,停在原地保持静止。
那边梁时雨缓过劲儿,自己奋发顽强爬起来,找到厨房,没烧开的水直接倒了半杯,拉开冰箱制冷层,挖出一勺冰块,丢进马克杯中。
方形冰块被投入热水中,很快失去棱角。
梁时雨从顾璇手中拿过药片丢进嘴里,仰头喝尽杯中水,温热的水流让她苍白的嘴唇暂时回血。
“休息几天,我送你回北京,你别在这儿了。”顾璇关上冰箱门:“什么时候我自己这点破事处理妥当了, 我再回去找你。”
梁时雨不说话,双手扶着台面,吊着精神忍过这阵难受。
看她不舒服,顾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委屈,又是惭愧无地自容。
“你要是嫌弃我,那就算了,我本来也不应该招惹你。这世上长得漂亮的男人多得是,你总会遇见更好的,脾气好,懂得疼人,有真本事,没那么多烂事的。趁着咱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现在,桥归桥路归路。”
他吸了吸气,压住心酸:“喜欢不喜欢的,别再提了。”
怎么就涉及到“嫌弃”的话题?邘剑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以死相逼?
梁时雨不敢去看顾璇。
邘剑要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还是我给他招来的!
梁时雨抓紧瓷白的马克杯,忽然干笑几声,换手把马克杯调转个方向,杯底向上。
“你看这个杯子,它没有口。”
她把手一转:“你看看,它也没有底。”
“嗯?”顾璇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去看马克杯,奇怪这杯子是残次品吗?
他把杯子接过来,拿在手里,颠倒了几次方向,终于反应过来。
“有意思吗?”
梁时雨黏黏糊糊抱紧顾璇的腰。
“别生气了嘛。”
顾璇站直不动,就当自己是一块木头:“又不是你的错,我干嘛生你的气?”
“那你做什么嚷我?”
我……
顾璇一口气提不上来,心里一片冰凉,是啊,我为什么跟你生气,真正惹我的人,我拿他没办法,只能拿你撒气?
“也许时机不对吧,还应该再等等。”
梁时雨抱着他不撒手。
“还没看过美人鱼呢,我不走。”
什么美人鱼?
顾璇推不开她,只能敷衍着。
“等你好了,你自己去看。”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看!”
上哪里看?
顾璇被牵走思路:“所以呢?”
梁时雨忽然抬手,指关节叩了叩冰箱门。
顾璇不明所以,转头看去。
玻璃面的冰箱门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梁时雨手指抚摸着顾璇的影子。
顾璇一怔,低头看着梁时雨。
梁时雨微微踮起脚尖,亲吻顾璇的唇角。
“我不吃鱼,我不碰你。”
顾璇简直想指天骂地,哪里来的这个流氓土匪,碰了还说不吃,更可恶的是,招惹了一个,牵出一大群。
他狠狠咬住梁时雨的嘴唇,亲吻纠缠,直至窒息。
我反悔了,不让你走了!
沙发不如大床宽敞,却并未限制发挥,虽然是某些人单方面发挥。
梁时雨是个不能碰的,但是顾璇经历了担忧惊惧,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最好妥协。
丝绸的睡衣衣襟敞开,顾璇微微仰起头,修长的颈项弯出妖娆的弧度,难耐即将冲出喉咙,却被恶趣味堵住唇角。
他收紧长眉,终于还是没忍住,鼻间发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