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璇前脚去新加坡,罗奥随后而来,前来落地执行光熙与三甲医院合作事宜。由于这个提案最初是顾璇发起的,所以有人说这家伙是空降来抢功劳,因为他,顾璇才不得不离开。
当然,顾璇出走的背后隐情有很多,并不仅仅因为一个法国人。
这家伙从上任到现在,一天也没下过基层,从没说去急诊看看,和大家拉拉家常。而是闷在办公室里,整理了全新的绩效考核制度。
工作上强度,薪水没明显变化,条条框框更多了,一个不小心扣钱还要通报批评。
公立医院还有编制约束,私立医院拿钱干活,谁不服谁揭竿而起,短短几个星期就有三起劳动仲裁。
员工一肚子委屈,顾主任在的时候,请个假什么的从不扣钱的,你法国人没人性。
罗奥也有说辞,顾璇只是调度中心的行政副主任,只负责调度中心的日常管理,医院各科室的管理他没资格插手,这正说明北京光熙管理混乱,需要整改。
辞职的越来越多,急诊一个人顶两个用。再加上赵宝路去了新加坡,梁时雨没帮手了,患者还大量涌入,那段时间急诊的手术全是她做,简直找回从前在人民医院实习时候的感觉了。
费娅就着巧克力喝酒,品出滋味。
“感觉不对,他好像是有目的而来的。新加坡光熙的神经外科也有一个法国佬,也是这副腔调。那个人是段景兰的嫡系,段景兰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梁时雨没说话。
和三甲医院合作的提案,后面跟着的是加薪和增员策略,然而现在是没加薪还减员,患者流量还在增加,那不就是以患者逼迫医护自愿加班嘛。
“我认为,他有可能是变相裁员,之后换一批他认可的人。”
梁时雨看着她,倒觉得费娅有点想法。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大致也是如此。”
梁时雨眉毛倒竖:“就知道你们外国人没安好心。”
“你说这个是强词夺理,顾先生难道不是外国人?”费娅喝下一小口酒:“如果是我,我会先控制患者流量,不要那么快和三甲并轨,先要锻炼医护队伍,要考核,合格的留下加薪,不合格的当然淘汰。”
这倒是可行之策。
梁时雨点点头,拧开50毫升的小酒瓶喝一口,感觉喝到了稀释的医用酒精,急忙塞一大块巧克力在嘴里。
会议开始了,光熙医疗的总经理在汇报全年营收。
梁时雨不爱听这些,在屏幕上到处找,每个会议室都看过了,没找到顾璇,更没兴趣了,蒙着头睡去。
20分钟车程外的光熙大厦,19层光熙投资的一间办公室里,顾璇在会客,是一位熟络的珠宝商人,大胡子罗飞,顾璇叫他罗非鱼。
罗非鱼带来两颗蓝宝石,一颗橘色偏粉,一颗粉色偏橘,他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日落和日出。
“我敢说,这是我最有眼光的一次投资推荐。padparadscha源于斯里兰卡土著语言僧伽罗语padaraga,如红莲花般的颜色,代表着圣洁和生命。五千万分之一的奇迹,将来必定看涨。”
两块石头都在20克拉以上,净度超级好,为了保留克重,切工稍显古拙,方正厚重。
“翡翠和田玉现在都已经市场饱和了,再难出高货。你相信我,未来至少15年都是彩色宝石的天下。cdy chao09年度蝴蝶—皇家蝴蝶用的就是白钻搭配变色蓝宝石,wwd用来做头版头条呢。”
顾璇分别照灯查看两颗宝石,很满意其中跳跃着活力的火彩。
“有烧过吗?”
“没有,绝对无烧。”
没有人工加工过的彩色宝石,尤黄色系和粉色系蓝宝石,会有色心不稳定的缺陷。顾璇选了日出莲花这一块,让罗非鱼去做颜色稳定性测试,拿报告证书再来谈。
到办公室的一个多小时,他画了张图,发到罗非鱼邮箱里,让他照着细化一下。
罗非鱼就着他的电脑屏幕看看,当场笑了。
“亲爱的,宫廷复古公主风设计还是要搭配庄重一些的宝石哦。不过,如果确定用日出莲花做主石,我会帮你选几颗海螺珍珠当配石,再搭配上沙弗莱和海蓝宝,整体形成水果硬糖的配色。最适合送给哪一位小千金做礼物,对方一定很喜欢。”
顾璇白他一眼。
“行了你先走吧,我开会呢。”
费娅把自己喝了个高,躺在床尾睡去,酒瓶子滚到地上。
梁时雨被她压得腿麻,起来关电脑,光熙的年度报告居然还没说完。
有股东问起q4的最后一个月光熙门诊和急诊的人力费用变动,罗奥解释说中国人年底跳槽是正常情况。
梁时雨简直惊了,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扯谎啊?
各个会议室里的人们都在忙自己手头的事,基本没什么人给出反应。刚才提问的那位股东追问了一句,人员流失是否是因为和三甲并轨引起,这个策略是否需要调整?
罗奥回答说不需要调整,这是顾先生定的策略,他只是来负责执行。
突然,顾璇的声音响起。
“什么意思,我刚才没仔细听。你意思是我捅了个篓子给你背锅了是吗?不用考虑我,你又不是我下属。你要是觉得策略有问题,你可以调整,现在你有这个权限。你要是说策略不对,我想问问你,你代表总部下来调研的时候怎么没说?”
虽然同事了几个月,梁时雨还没有见过顾璇在正式的工作场合,尤其是股东层面的会议是什么样子,他那边没开摄像头,只有他的头像浮出来,长发飘飘,盛世美颜。
梁时雨笑起来,好喜欢听他阴阳别人,就不知道那法国人能不能听得懂。隔着网线吵架,他果然没在怕的。
股东们也显得有点茫然,一时竟然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各个会议室都有小小的交头接耳。
北京会议室里,罗奥坐直了身子,面对着摄像头,表情很是自信。
“当时顾先生你已经离开了,需要提醒的是,你并没有兑现你的承诺:协助对接三甲医院的资源。”
顾璇笑得越发开心。
“我猜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人虽然走了,不打着我的名号,哪家三甲医院搭理你?覃教授办公室的门往哪儿开你知道吗?策略是经股东认可的,事儿办不好是你能力不行,埋怨我你埋怨不着。我还想请教您呢。光熙急诊最有名的梁医生,三甲医院历练十年都没怎样,你刚来一个月给人家累出心脏病来,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呢,这是工伤!算在你的绩效考核里!”
有几位股东盯住了摄像头,追问梁医生心脏病是怎么回事。梁时雨注意到主会议室其中一位股东方代表叫做薛有方,记得他是薛晴的叔叔,也就是前段时间坠楼的那个两岁小孩。
罗奥回复说梁医生本就有心脏病,属于正常情况。
薛有方和旁人对视一眼,按了麦克风开关。
“现在是光熙全体高层的会议,请注意言辞。员工关怀是光熙人文最重要的一环,这种事情流传出去,再加上您的态度,恐怕会引发舆论危机。股东方也会重新评估您的胜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