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晓的家是个酒店式公寓,整体大一居室的布局,客厅摆了沙发,却没有茶几,大部分空间用来摆设猫的跑步机、猫爬架和各种各样的猫抓板。
核桃窝在沙发的角落,正在睡着,毛绒绒很大一只,像一件秋款针织毛衣。
梁时雨好奇地凑过去,伸了伸手。
“我、我可以吗?”
何一晓表情有些沉重。
“可以的,你轻一点,核桃最近有些不舒服。”
长毛猫的有绵柔的触感,摸上去让人整个心都化了,就像一个巨大号的棉花糖。
可是,摸到盆骨的位置,却有明显的骨骼形状。
“这猫好瘦啊。”
何一晓开着冰箱门,本来想拿一瓶饮料给梁时雨,闻听此言,手悬在半空。
忽然有微信语音来电,是邘剑。
何一晓赶紧挂断,问梁时雨怎么回复。
“我是诈他,说我有常海青的一个秘密,但其实我没有啊。”
梁时雨点点头,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我有。”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甚至过分年轻了,只能说是少年人,两人勾肩搭背,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背景是一条大河,可是却有很多武装车辆,还有荷枪实弹的许多人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是……”何一晓眼神询问。
梁时雨一摊手。
对不起啊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赵宝路把宿舍里的东西都好好保存着,转移到了迈巴赫的后备箱。而就在其中一本书里夹着这张照片。
照片被切成圆角,根据梁时雨稀烂的记忆,这应该是一枚相片盒吊坠的一部分,至于另一部分是什么,那个相片盒吊坠去了哪里,她一概没印象了。
“最近,我对我自己的脑子比较没信心。希望他还记得,否则,我俩只能抱头痛哭了。”
何一晓皱了皱眉头,把照片转发给邘剑。
“这是常海青和你的照片,你应该知道来历。”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然而,很久很久,才只有一条回复。
“谢谢。”
梁时雨试探着抓抓核桃的下巴白毛,小猫很是温顺,眼睛半眯着,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脑袋搭在她手上,有不寻常的热度。
像是验证她的猜想,核桃突然跳下沙发,在地毯边缘弓起身子,几次艰难痛苦地呕吐,吐出一大口粘液,里面有完整颗粒状的猫粮。
何一晓赶紧跑过来,托起核桃的身体抱在怀里,抱着它去猫窝,回身拿了厨房纸巾和消毒液清理地面。
“这猫是不是病了?打疫苗了没?”
何一晓茫然抬头,又转头去看核桃,满眼自责。
这几天都在忙些不知道什么,忽略了核桃。
两人赶紧把核桃送去动物医院,路上梁时雨猜想这猫可能是寄生虫感染,但何一晓说驱虫一次都没落下。
“那么,是肠胃炎?”
“确实有腹泻。”
“不用太紧张,没事的,这种猫不是很皮实嘛。”
何一晓眼神惊疑不定,只能勉强点头:“是、是的吧。”
去医院一检查,不是寄生虫感染,也不是肠胃炎。
b超显示,在核桃的小肠部位,有异常包裹的团块,14乘以18,显然是肉芽肿。
“初步判断是猫传腹,需要做血常规,最后确定一下。”
也不知道是“猫传腹”这个可能更惊人,还是“最后”两个字更伤人,何一晓抱住核桃,突然流下眼泪。
梁时雨一时手足无措。
“那,医生你快去检查吧。”
她拍拍何一晓的肩膀。
“哥,你松手。”
何一晓茫然抬头,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核桃最近间歇性的腹泻和发烧,他知道的,但他就是没有认真对待。
血常规检查的结果,核桃有贫血情况,白球比只有04。
医生把电脑旋转了个方向,将报告单展示给何一晓。
“一般来讲,白球比低于06就可以确诊为猫传腹了,核桃属于干性猫传腹。”
猫传腹有三种,湿性、干性、神经性。
致死率递增。
“猫传染性腹膜炎 (fip) ,是由猫传染性腹膜炎病毒引发的一种慢性、 渐进性、 致死性传染病,已经有较高的致死率,目前没有特效药,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时此刻,两个医生、医学博士,在动物医院束手无策。
没有特效药,也就意味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致病原因是什么?”何一晓问,脸色煞白。
“这个,有很多种原因,有可能被传染,但大部分都是因为猫应激造成免疫力低下,可能换了新环境,可能突然受到惊吓。”医生说。
核桃的下唇掰开,嘴唇和牙龈惨白的,毫无血色。
医生建议输血。
“要救命,只能这么办,后续看猫自己的造化了。”
何一晓按住额头,他知道,给一只猫输血,需要好几只猫贡献血液,救命的同时也是在害命。
然而,能不救吗?
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连累了你。
何一晓迟迟不开口。
“现在能输吗?”梁时雨问。
“现在,现在不行,等等,明天吧。”
医生给核桃测了体温,402°,属于高烧,暂时先退烧处理,喂一点补血保肝和止泻的药物。
“有用吗?”
“试试看呗。”
猫传腹不是很罕见的病症,上网一搜,已有好多求助帖子,怎么动物医学界还没有想出办法来?
梁时雨跟何一晓带着核桃回去,路上俩人不断地在打电话找关系。
回到家里,核桃恢复了一些精神,吃了几口猫粮。
何一晓去柜子里拿出猫条,核桃几乎是扑上去,差点没咬到何一晓的手指,吃得香甜,呜呜地叫着。
何一晓眼眶发酸。
“从前不给你吃,怕你不爱吃饭,现在你想吃就吃吧……”
哎呀,又是一个哭哭啼啼的美人儿。
梁时雨完全无语,心说哥哥你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听说你分手了,你到底跟谁谈恋爱,怎么我都不知道?你眼睛里到底有没有我?我是失忆了,我又不是死了。”
何一晓把猫条一点点挤出来,头埋得很低,挺大个个子,蹲在地上,缩成一小团。
他似乎完全没听到梁时雨在说什么,喂完了猫条,去找了个热水袋,灌上温水,抱着核桃,给他热敷打针的部位。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实在不是梁时雨要八卦,他的手机就放在门口的航空箱上,屏幕锁定,但没有密码,微信对话也没加密,就那么一条条刷新着。
来信人昵称:honey
我擦……
真有这么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