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贵宾休息室,何一晓回完一封邮件,合上电脑,从包里拿出隐形眼镜盒和护理液,走去化妆间。
他近视度数不深,眼镜可有可无,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很多人都说他眼睛亮,多半是因为隐形眼镜有点微微的蓝色。
就连张冲都没看出来,送他来的一路都在碎碎念,对不起呀对不起,把你的眼镜腿压断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一米八六的大男生,肩膀宽得能跑马,自责起来,像个委屈巴巴的小仓鼠。
何一晓有点想笑,洗了手,撑着眼皮,把镜片捏出来,放在手心里,用护理液冲洗。
门忽然开了,又关上。
“咔哒”一声,落锁!
何一晓猛然回头。
站在门口的是任家安!
何一晓的笑容霎时退去,无意识退后,手按住洗手台,呼吸急促。
“你、你要干什么?”
这般警惕,这般恐惧,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任家安几乎是扑过去,把何一晓反剪着双手按在洗手台上,肆意啃噬。
“他有那么好吗?你怎么那么顺从?”
何一晓咬着牙忍耐,然而身下一凉,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忍了。
猛然回身,他劈手就是一巴掌!
任家安被打蒙了,甚至踉跄着后退两步。
这一瞬间,何一晓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他的制服,有点愧疚,如果留下痕迹,今天的执飞会有麻烦的吧?
“你打我?”任家安捂着脸,不可置信:“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何一晓匆匆收拾好自己,指着门口。
“希望是最后一次。”
“呵,我是个人渣,我也承认,但他就那么好吗?”任家安舌头顶了顶腮边,笑起来:“你不知道吧?核桃生病的时候,我去找过你,被他截住,被拍了裸照,他威胁我不可以靠近你。”
何一晓张了张嘴,他想反驳,但他说不出口,这种事确实是张冲能干出来的。
“而后你俩好上,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听你叫床。”
何一晓彻底愣住。
“只有严密的监视才能那样好的把握时机,你到底找了个什么人?”任家安严厉逼问:“我们分分合合,是多有矛盾,所以你就找了个小混混?地痞流氓?”
“不、不是的。”何一晓无意识摇头:“他、他不是这样的。”
毕竟相处了十几年,一看这反应就知道是心虚,你也怀疑是吧?你也没那么多安全感,对吧?
“我叫你等一等,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有其他办法。你就这么等不得?”任家安占据上风,语气越发严厉:“你要是能找到一个比我好的,更可靠的人,我也祝福你。但你就这么傻,被人骗了都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该不会是个吃软饭的吧?”
何一晓很想解释,但确实没法解释。
他撑着面子,只能用沉默对抗一切。
任家安一步一步走上前,捧着何一晓的脸,倾身亲吻。
何一晓别过了脸。
亲吻没有落下,指尖颤抖。
“呵……”任家安忽然哭了,眼神是无比的恨。
“你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什么是爱呢?
曾几何时,我知道你有轻生的打算,翻山越岭去寻找你的时候,我是爱你的。
我对你的爱,是爱惜。
你为我打架,伤痕累累地单膝跪地,要我爱你的时候,我是爱你的。
我对你的爱,是畏惧。
我怕你做出更多的傻事。
何一晓轻轻抬手,虚虚地扶着任家安的侧脸,指尖轻轻抹掉眼泪。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
一阵恍惚,任家安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我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
何一晓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出早就该说的话。
“对不起。”
我不爱你。
航班即将起飞,何一晓缓缓走向登机口,行李早已办理托运,他却觉得身上沉重。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对面懒洋洋、有气无力的。
“怎么嗓子哑了?”
“酒色伤身。”
信号很差,声音变调。
“还以为你精神病发作了。”
对面笑了笑:“也有可能。”
“我答应你的条件。”
“那太好了。”
何一晓皱了皱眉头:“能多说一个字吗?”
电话对面沉默了两秒钟。
“等你玩够了,记得把他还给我,我有用。”
“你到底还要让他干什么?”何一晓停住脚步,声音拔高:“他做得还不够多吗?”
更久的沉默。
“哥哥,他的事,你说了不算。”顾璇顿了顿:“我说了……也不算。”
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瓷砖地上,粉身碎骨!
五月底,是新西兰的秋末,整个南岛被金黄色覆盖,高山覆盖薄雪,湖水蓝得如一块宝石,天空静谧,壮美的日落横陈天穹,让人心折。
他们入住一家农庄,老板一张北欧的脸孔,起名叫郝爱国,但是中文不是很好,叽里咕噜的,反倒把自己说笑了。
梁时雨也笑:“你说母语吧,只要不是特殊的小语种,我都能听得懂。”
结果发现,郝爱国不是中文不好,而是普通话说不好,他原来是四川人,让他说方言,那叫一个溜。
这真真是老乡见老乡。
梁时雨就好奇了,你怎么跑这么远来经营农庄。当然她更好奇的是,在新西兰做农场很赚钱吗?
郝爱国解释说这是私人农场,所有产出物有专门的物流送回国内,赚钱不赚钱的不在他考虑范围。
“送给谁?”梁时雨心里一动,想起了保姆车阿姨的一段话:“是送给顾璇吗?”
并不是的,这个农庄是光熙一位股东的私产,半年前打包由顾璇买下,郝爱国也才来一个多月。
梁时雨有点发笑,光熙的股东这么会享受啊?老板都还没享受到呢。
不过这个“老板”本人自从入住以来一直在睡觉,好像从前缺了百八十年好睡眠似的。好在他睡眠质量还不错,睁开眼睛就吃饭,吃饱了就上床,睡了三四天,面色红润有光泽,一天比一天好看。非得人家拉着他出去转转,他才能消消食。
梁时雨雀跃地拥抱大自然,但顾璇兴趣缺缺,用他的话说,出来玩就是好好放松,睡觉是放松的最好方式啊。
“知道你喜欢撒野,你就去喜欢嘛。”
“一起呗。”
“就是个大农村,有什么好看的?”
梁时雨心说这不对啊,我从小生长在高山牧场,无论是雪山还是草场,于我而言司空见惯,要说出门旅游,还是向往繁华城市。你从小是在富贵人家长大的,亲近自然,不觉得有趣吗?
顾璇也不是不觉得有趣,也不是不可以出去撒欢,但就是不知道是他血液香甜还是血型特殊,一堆蚊子追着他咬。
梁时雨说,这跟血型没关系,是你太虚了,总出汗,吸引蚊子。
顾璇不认可。
“从前阿冲在的时候,蚊子都追着他,我可从来都不怕挨咬。他血型最特殊了,房间里但凡有一个蚊子,都饿着肚子不动我,非得等他来,才肯咬一口。”
“阿冲阿冲,叫得这么亲啊。”梁时雨故意呛他:“你倒是也没闲着。”
“胡说什么?人家对我可没想法,天天嫌弃我恋爱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