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些时候,梁时雨收到了许迟发来的信息。
同学圈子都知道何一晓寻亲的事情,能帮忙的都会帮他留意。作为最后一个环节,许迟一直在期待着好消息。这还是第一次何一晓寄样本过来,当然万分重视,亲自加班作比对。
按照常规流程,他比对了二十个基因点位,却没有收获。
他不敢跟何一晓说,悄悄联系梁时雨,问问这事靠谱不靠谱。
这对于梁时雨来说是个突然袭击,她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素材,那就只能往何一晓身边的人去考虑。
那还有谁啊?
何一晓身边多出来的人,也就是张冲了呗。
但这……这也太狂野了。
她思量再三,下楼去找张冲,说了那么多铺垫,终于把疑问说出来,对方却直接抛给她一个否定答案。
这当然是ok的,再好不过的答案了。
回到房间里,顾璇已经醒了,枕着手心看她,要一口水喝。
梁时雨端了杯温水过来,给他喝一口,自己喝一口,还是忍不住想。
顾璇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刚才的疑惑重新回笼,视线逐渐下移,落到她小腹上。
他试探着伸出手,没有敢直接去碰,而是搭在她膝盖上方。
“你……”
“在你的印象中,有没有一个血型很特殊的人?”
顾璇费解地看着她。
“怎么每一次我对你有所疑问,你都拿这个事转移话题?”
“你对我有什么疑问?”梁时雨梗着脖子:“你一天天东想西想什么呢?我说的可是很要紧很现实的问题。”
说到这里,梁时雨脑子一醒。
“是张冲吗?”
顾璇看她的表情不似在诈唬人,也顺着思路去想,慢吞吞爬起来,摸了根皮筋把凌乱的头发扎住,捏着下巴思索良久。
“你之前说过,何一晓寻亲是有一点线索的,那么他的线索就是特殊的血型?”
梁时雨压了压声音。
“你先告诉我,张冲今年到底几岁了。”
张冲这个人,从名字到履历都是虚构的,即使顾璇曾经让陈佐锋调查过,也只是查出来他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很难说他到底多大了,甚至于他自己说来自云南,也未必是真的。
“但是,结合他日常的一些表现,我判断他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么一个大学毕业生,至少也得二十三四岁,他在我这里两年多了,到现在二十五六岁是差不多的。”
那就基本对上了。
梁时雨把许迟发来的信息给他看,又说了一下自己刚才和张冲聊天的经过。
“你说,有没有可能……”
顾璇捧着手机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炭火,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起来真让人难以相信。
那……那也许不是呢。
“许迟说已经比对了常规的基因点位,没有收获,那就代表着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呗。”
梁时雨收回手机。
“外甥也不是亲外甥,是何一晓堂姐的孩子。从何一晓祖父算起,往下数,大伯父、堂姐、外甥,这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亲缘关系已经比较远了,常规检测手段没结果是很正常的。基因比对也不止二十个点位,最多测过六十个呢。”
“再说了,这孩子的外公外婆还在人世。”梁时雨双臂环在胸前,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退一万步讲,这次的比对没结果,那也不代表完全没关系,到那时还可以把外公外婆请回来做检测。”
有亲外公外婆?
顾璇动摇了。
如果真的是,那是个好消息,终于有家了呀。
但又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心里的热乎气又冷了下去,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吧?
“你觉得呢?”顾璇眼巴巴地看着梁时雨。
梁时雨转头看着他,思索良久。
“其实我有点能理解何一晓的思路,如果得到确认,这代表着他拿到了一个亲属的身份。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如果何一晓明确表示他不同意张冲继续参与行动,那么上级一定会考虑他的意见。张冲可以不用去一线出生入死,你也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这确实是好消息。
顾璇心动不已!
“给许迟打电话,快快快。”
“别着急啊顾总,现在那边都是后半夜了。”
顾璇扯着梁时雨的衣摆:“打吧,打吧。”
许迟家刚生了二胎,大半夜的不能随便惊动,梁时雨给他发了个信息过去,问方不方便沟通。
对面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你问啦?啥结果?”
“这个样本比较靠谱,其它的信息都是能对得上的,尤其是血型。”
“那就再测,没关系,我再多比对一些。”许迟又说:“能不能帮忙劝劝何一晓,让他别那么着急?”
自从何一晓把样本寄出,每天三顿饭按时来催。许迟都求饶了,我都已经叫这个名字了,你还催我快点快点,这多少有点强人所难啊。
“好吧,我……”
顾璇拉扯的力道加重,无声用口型示意。
别这样啊,你得说让他加紧比对啊,别顺着他说,他要是慢慢来,那得猴年马月能出结果?
梁时雨张了张嘴。
“呃……好吧,我跟他说说,但是你也辛苦辛苦,毕竟人家找了二十多年,全家都等着结果呢,帮帮忙,帮帮忙吧。”
“这不用你说,我肯定帮忙。”许迟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不聊了,明天上班我就多安排人手。”
“这时候就不说假设、如果了,先等等结果吧。”梁时雨放下电话,用衣襟擦了擦手机屏幕。
顾璇歪着头,若有所思看着她,一句话在喉咙口,呼之欲出。
梁时雨一回头,看见他睡衣滑落,半个肩膀白亮亮的,躲避了一下目光。
“干什么?勾引我啊?”
未等人回答,梁时雨跨坐在床边,捧着他的脸,结结实实吻下去。
顾璇:……
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海岛夜晚宁静,海浪平缓地起伏,满天星辰似乎抬手就能触摸到。
直升机沉默地站立在停机坪上,张冲捏着一罐啤酒,靠在飞机舱门旁,看大海。
是不是我不该贪吃牛肉,祖师惩罚我了?
我又不是道士!
那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一只流浪狗,快快乐乐地生活在城市角落中,即使有远方的家,遥远的模糊的亲人,他也并不好奇,也不想靠近,只想他绿化带里的小窝。
这都不可以吗?
凌晨,何一晓收到许迟的短信。
:目前比对了二十组基因点位,暂无结果,我还会继续比对,你先别急。
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