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那么静,那么长,海浪都睡了。
只是一个下午,度假胜地就变成了战地医院。
顾璇因为低血糖昏厥,而赵惠宜和杨舟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和严重脱水,在不同的房间里接受治疗。
梁时雨被关在小黑屋里,白七七守着她,一会儿出去打探情况,一会儿回来劝劝她。
其中心思想是让她先服个软。
“我跟老板时间不长,我也是大学刚毕业,难免毛毛躁躁犯错,以前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次陈主任教我的这招,先认错,有条件的话哭一鼻子,老板说什么我就听着,别犟嘴。实践证明,这是有用的,真的有用的。”
梁时雨面对着墙壁,抱胸生闷气。
我不知道吗?
我知道的啊。
别看顾璇娇滴滴的外表,他心里比谁都硬气,你要跟他来硬的,就算他一时不能如何,心里总记着这笔账。
但如果有个好态度,则另当别论。
但这次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就算我有……有点瑕疵,这主要矛盾不在我身上啊。
“老板娘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了。”
白七七扯了椅子坐下,摆事实讲道理。
这次带来的人大部分都留在白沙滩那边,那批保镖也好厨师也好都不是熟面孔,就是保镖公司整批派来的,大部分人顾璇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就算白七七手握名单,也认不全。
但不熟悉归不熟悉,总归是有档案的,拿档案照片一比对,压根对不上号。
那你还说什么?
梁时雨装傻。
“你们都不认识,我更不认识了。”
白七七拿出一张无人机航拍图,赫然有好几艘船就停在附近海湾。
“老板已经派人过去了,是不是的,一见便知。”
而且,赵惠宜醒了,她说起了一件事。
那大概是在一个下午,她俩在沙滩边缘漫步,穿过椰子林,看见一片寂静的海湾,在那里有许多贝壳堆积在礁石附近。
俩人在捡贝壳,突然间看见一头灰色的海豹冲过来。
这家伙远看浑身都是肥肉,近看浑身都是肌肉,嗷呜嗷呜叫着。
赵惠宜当时就吓傻了,扯着梁时雨的胳膊,浑身发抖。
“怎么办啊?”
梁时雨扯开她的手。
“跑呗。”
“不行,野生动物都有攻击性,你越跑他越追。”更何况赵惠宜彻底腿软,让她跑她也跑不动。
梁时雨嘿嘿一乐。
“我不用跑得过野生动物,跑得过你就行。”
赵惠宜:……
无声的对峙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她才发现这头海豹脖子上套着一个烂渔网,已经勒了很深的痕迹。
“我看过类似的纪录片,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来找咱们俩求助的?”
“要这么说,也有可能。”
梁时雨浑身上下摸遍,又把赵惠宜摸了一遍,勉强在她随身的小包包里找到一个撬生蚝的小刀子,钝得割手都不疼。
赵惠宜从包包夹层里拿出一个刀片,修眉毛用的,寒光凛冽。
“你去。”
梁时雨捏着刀片前进两步,那头海豹立即转头,看起来是要跑。
她就不敢动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突然从礁石的另一头绕过来,就在海豹身后堵住了他。
“咦?好大一坨肉!”
“你别动!”赵惠宜比划脖颈的部位,又指指那头海豹。
男人尽量不惊动海豹,稍稍靠前了些,看清了伤口,两根手指比了个一寸多的深度。
如果不救,很快就会感染而死的。
梁时雨举了举手里的刀片。
男人指了指赵惠宜,捏着自己的衣服肩膀抖了抖。
赵惠宜秒懂,把针织披肩解下来,将刀片包裹在里面,团成一个团,小心翼翼上前几步,隔空抛过去。
男人将刀片叼在嘴里,双手拎着披肩,朝着海豹,一步一步靠近。
梁时雨横向绕过去,从海豹尾端的方向也在靠近。
男人突然发力,用披肩裹住海豹的头,而梁时雨立即跟上,按住海豹的身体。
赵惠宜忘记了恐惧,跑过去,接过男人双手按住的位置。
男人一根手指挖进海豹的伤口里,在海豹的疯狂扭动和嘶吼中,用修眉刀片一点一点隔断勒紧海豹皮肉里的渔网。
渔网被隔断,海豹重获自由,向着大海一去不回头。
男人大笑起来,绕过礁石去追。
赵惠宜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忙着给海豹拍照,拍完照放下手机,想谢谢人家,却发现那人不见了。她去礁石后面找,没看见人,却看见了两艘大船。
问梁时雨,梁时雨只是摇头。
“可能是游客吧。”
“老板娘……”
梁时雨一抬手。
“现在你叫我老板娘,你老板不见得同意。”
白七七心说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郝爱国可都招了啊,你来酒店的那天早上,他没看见赵惠宜,问你,你说昨晚半夜走了。结果人没走,就在小木屋守株待兔。是你安排他们故意躲开,等杨博士去那边,就把他控制住,绑在床上。”
梁时雨有点心虚,但随即态度强硬起来。
“郝爱国不是你老板的人吗?他凭什么听我的?你别诈我!”
白七七一哽。
她确实还没证据。
“行吧行吧,你愿意在这里就在这里,反正老板正生气呢,躲一躲也好。”
顾璇醒了,也知道了赵惠宜说的这件事,撑着身体去找她,就直接问了。
“是不是梁时雨帮你策划了这些?”
赵惠宜不吭声。
张冲在旁摇头。
“赵律师,你要保密就保密到底,你偏偏又把救助海豹遇见一个陌生男人的事说了,这意思就是一切都是梁医生设计安排的,跟你没关系呗?”
“嘶!“顾璇眼锋一厉,推开张冲:”你出去。“
张冲顿觉委屈,现在是忠言逆耳,啥也别说了,因此推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