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佐锋去云南就不是一个人去了,光熙有一支秘密队伍,他已经培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全部带去,搭配大量物资和设备,组建一个临时医院绰绰有余。
不过,他到了地方,临时医院组建起来了,仍然没有任何张冲的线索。
但他没见到张冲,他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梁时雨。
“喂,你不是医疗援助任务结束,离开了吗?”
梁时雨热情拥抱陈佐锋,也纳闷。
“我听说是付成华负责这边,怎么陈总你来了?”
那就别提了。
两个人把知道的信息互相交换,得出一个结论:张冲绝对是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去了。
找不到人也不能闲着,一个临时医院组建起来,更多的医疗点如雨后春笋,围绕着崇信项目部,两公里一个医疗站。
梁时雨始终跟着一起,自然少不了见到付成华,她总觉得付成华应该知道点什么,但付成华滑不留手,一问就打哈哈,就说忙,这不更显得有问题?
但即便是有怀疑,半个多月过去了,仍然是毫无音讯,张冲这个人就像平地消失了一样。
付成华回到项目部,去保安室调出监控画面,赫然看到工地角落一个搬砖的小伙。
其实,就是他安排张冲回来的,但他不敢说呀。
他对着屏幕合十拜拜,你赶紧走吧,赶紧消失,求求了。
不知道是过路的哪位神仙听到了他的诉求,当天下午,张冲就不在原岗位上了。
付成华追去,问负责的工头。
工头说那个眉毛有疤的小伙子结了工钱走了,是被他的同乡叫走的,俩人勾肩搭背,可亲热了。
同乡?
同乡来自哪里?
工头朝着边境的方向努努嘴。
“那边有个可厉害的地方,家家住小洋楼。”
那个家家住小洋楼的地方,从前是个满地泥巴的山村,只因为种植某种植物发了财,人们有钱就盖房,比谁家房子更高,比谁家用料更奢侈。你家三层,我家就五层。你家用云南砂岩,我家就用巴西大理石。
张冲从整条村穿过,来到村尾一个废弃的吊脚楼。
楼体已经歪斜,无法上人了,早先底下是猪圈,如今就连粪肥的味道都消失无踪,取代的是人高的荒草。
张冲拿着一把新买的铁锹,走入荒草之中,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挖掘。
随着泥土被抛出,一块黑漆漆的木头露出了真身。
这是一块台式机显示屏大小的沉香乌木,大概是二十年前张冲去河里洗澡的时候捞到的。捞出来的时候,同村的一个人要花五毛钱买了。五毛钱,对于那时的张冲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可是那个人要张冲搬着木料送去他家里,由他婆娘付钱。
小张冲虽然年纪小,却熟稔人情,知道这人的婆娘向来抠门,又十分泼辣,自己拿东西去找她换钱,她必定要骂人,然后赖账的。就算给钱,也是给自己的“父母”,轮不到自己。
而“父母”知道自己私自拿东西换钱,肯定会是一顿毒打。早先奶奶生病,自己拿家里的鸡蛋卖钱买药,就挨了一顿打。
还是算了。
于是,张冲就把这块异香异气的木头挖了个坑埋起来。
早知道这东西非常值钱,我就拿它换学费了……
张冲抱着这块木头,哭笑不得。
说起来,我还真是傻。
翌日,付成华在项目部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大块黑漆漆的烂木头,一张纸条贴在上头。
“明天晚上十点,江湾村桥头见。不来,我就告发你。”
付成华双手合十,对着四面方向一一拜过。
不知道哪路神明保佑此地,请务必让张冲赶紧滚蛋!!!
晚上十点,盖哥带着一群小弟巡街警戒,就绑了个肉票,正琢磨勒索多少钱合适,张冲现身。
“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长得蛮好滴。”
张冲说:“他就是个打工的,不值钱的。”
“他是个不值钱的,你还勾了他来,你俩相好啊?”
张冲忽然笑起来。
“他偷了我的东西,我盯他很久了。你要是愿意弄死他,至少也帮我问出来东西在哪里,我愿意和你二一添作五。”
盖哥也哈哈大笑,搂着张冲:“千二,你走了那么多年突然回来,阿爷已经问过,我帮你瞒住,你不谢我,还要我替你做事?”
“是兄弟就帮忙,别废话。这家伙跑到我们家偷东西,那可是要穿过整条村的,你负责保卫,却没发现,是你办事不牢靠,还是村子难道容许外人进出啊,阿爷问起来,我也不能隐瞒。”
盖哥大惊失色,大喊不可能,各处路口都有人把守,日夜巡逻。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能打的身手,他能进村?
张冲冷哼一声。
“我奶奶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还是你帮我挖了个坑埋葬了她。那时你也穷我也穷,浑身凑不出一件值钱东西,只把一块从河里捞出来的香木头当陪葬,你忘了?”
盖哥骂了一句,指着草棚子里被捆绑的付成华。
“让他偷了?”
张冲愤怒不已。
“我东混西混没混出名堂,来工地做工,就这小子仗着是甲方的人欺负我,灌我酒。我喝多了就什么都说了。我说的是我奶奶去世之后再没人疼我,他表面安慰,打听那块香木头,让我去给他拿来,给我五十块钱,我不干,他就自己去了!”
付成华双手被绑,嘴巴也被破布勒着,呜呜咽咽,挣扎不停。
张冲,你也太狗了吧???
你要害死我啊?
看着盖哥步步逼近,付成华恐惧地直摇头。
盖哥一把扯下他的塞口布。
“怎么说?”
“我没有,大爷,我真的没有啊,你别相信那孙子的鬼话。你看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掌心连个老茧都没有,我怎么能有本事挖坟掘墓啊。我胆小,我不敢,你饶了我吧,求求了……”
“在哪里?”
在……在我办公室……
付成华心说你们这个村子家家不干好事,出了一个张冲,也不是省油的灯,算计到我头上了!
“我没有!”他十分倨傲:“我从没来过你们这村子,怎么可能找到他家?”
盖哥立时回头,瞪向张冲!
张冲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一起死,他装作扇风,手掌横切,划过喉咙。
付成华立即改口。
“啊大爷,我说实话!我骗他的,谁叫他迟到早退?不服我管?我才不稀罕老太太的棺材板!”
骗人?
张冲嗤笑一声,提起地上一根钢管,在手心里拍拍,猛地砸向一个塑料桶。
“咣当”一声!
塑料桶被掀飞,撞在墙壁上,弹跳滚出好远!
付成华脑袋埋在自己肩膀上,权当自己是个鸵鸟。
“大爷,饶了我吧,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
盖哥看了眼张冲,上前,一脚踩在付成华的两腿中间。
付成华畏惧地一动不敢动。
“你开价吧。”
“十万块。”
“啊没……”付成华突然看见张冲眼中有冷光一闪,从没如此聪明地领会了。
“没……那么多钱呀……”付成华吸吸鼻子,咧着嘴嚎,嚎着嚎着,口水把自己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眼泪真的飚出来了。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