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出发,直奔河北。
保姆车里,何一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歪头看着身旁座位上的顾璇。
“开车要十个小时,你确定啊?”
顾璇把一个lv的围巾展开,给何一晓盖住肚子和膝盖。
“睡一觉的事,坐飞机也不省时间。”
傍晚抵达河北,何一晓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被叫醒了,去服务区洗手间大吐特吐,洗了一把脸,只觉得自己要升仙了。
白七七从卫生间隔间里走出来,洗了手。
“老板娘,哦不,夫人,您要不洗把脸?”
何一晓不理会她的嘴瓢,接水洗了脸和手,漱了口,感觉胃里发空。
俩人去便利店买了八宝粥和一些零食,偏头一看,便利店还套着个药店,何一晓买了两盒达喜,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其实,还有一种药更好用,就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白七七在药店的货架某个位置停住,拿起一瓶口服液,双手托着,展示给何一晓。
“请看。”
康复新液。
“专门治疗各种溃疡创口,我闹痤疮的时候拿来敷脸,比什么医美仪器都管用。”
何一晓胃里又一阵翻腾。
“这个美洲大蠊……”
顾璇从洗手间出来,乍着两手被风吹干水珠。
何一晓从便利店出来,身后跟着白七七,大包小包的。
“夫人,饿了吧?”
他迎上去,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上前抱住何一晓的细腰,偏头挨了挨她的侧脸。
“跟着我真是辛苦了。”
何一晓脸色苍白,也着实没力气了,下巴搭在顾璇肩膀上,也不知道怎么脑子抽筋。
“我要真是你老婆,你舍得这么对我啊?”
“那也说不定。”顾璇苦笑起来:“那也说不好啊。”
有路人走过,看到他俩,赞叹一句俊男靓女。
顾璇终于晓得不好意思,分开点距离,看着何一晓虽然憔悴,但仍然不减风姿的一张脸。
“除非顾家的祖坟冒青烟,才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
何一晓十分淡定,甚至还帮顾璇理了理鬓发,把他耳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露出光光净净一张脸。
“那你抽空回去祭祖,看看冒烟了没有。”
“你赢了。”
顾璇哈哈大笑,眼前的何一晓好像真正地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真切地感觉到彼此是同一阵营里的人了。也觉得自己有点不道德,整治何一晓的心思从来没停过,就像熬鹰似的。
他们去面馆吃了个饭。
吃完饭,俩人肩挨着肩在车边站着,看夕阳落下。
服务区旁有一片玉米地,上空有鹰隼悬停,忽然俯冲,抓了田鼠,高飞而去。
何一晓眉头皱紧。
“祖父还在的时候,带我去郊外练武,看到有人捉野鹤。那个人豢养了两只苍鹰,也是这样放鹰在半空悬停着,有鹤逃跑就被逼下来。那个人拿着一个蛇皮袋子,就像捡东西一样,把鹤一只一只地捉住。”
那么漂亮的仙鹤,身躯比鹰庞大好多倍,喙那么长,那么尖,却不敢反抗,被人捉了,连叫都不叫一声。
彼时的何一晓尚年少,忿忿不平,挥舞着双臂跑出去,赶那些仙鹤,想让它们飞起来,想让它们逃跑。
可是,没有用,仙鹤就像待宰的羔羊。
“夫人心善,必有好报。”顾璇说。
何一晓不太满意他的说辞,但也没说什么,顾自转头,坐回车里。
车子开上高速,司机杜成看了看后视镜,提示有人跟着。
“从咱们在南京出发,他们就跟着了,但是不明显,现在看出来了,有三辆车。”
何一晓昏昏的头脑一醒,下意识去看顾璇。
顾璇是知道有另一队人马监视的,却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如果只是跟踪,倒也无所谓。”
何一晓简直无语,你知道你还选择公路出行?对方真的不会怎么样吗?
她的双手搭在小腹上,心里默念“祥瑞御免”。
车子开到一个岔路口,前方一边是石头城主城区,一边是石头城老城区。
他们的计划是开到主城区,然而,就在即将靠近岔路口的时候,忽然有一辆车子过来,挤得他们不得不偏离方向,最终开进匝道。
两辆大货车一前一后夹着,他们的保姆车就是一百多万的铁棺材。
杜成挺直了身子,关注前方。
“没关系的,到国道还有调头机会。”
然而,没给他们调头的机会,车子一直被驱赶着往前走,越走,距离石头城老城区越近,越远离人烟。
前方绕弯,道路两侧是人高的臭椿树当年新苗。
顾璇拉开车门,拽着白七七到门边。
“去找所有你知道的人求救,别怕把事情闹大。”
白七七两手扒着门,咬牙运气。
“好,老板你放心。”
车子逼近一个转弯,上方无监控,前后无人。
“准备好,三、二、一。”
顾璇拎着白七七的后领子,一把把她丢出去!
白七七直接翻到路基下,原地蹲伏不动,道旁植物摇晃了下,马上停歇,盛夏的暑气扑面而来。
门关上,车子猛然加速往前开!
后车迅猛追来!
顾璇双手握紧,闭眼默念:“七七,祝你好运!”
车子继续行驶,可是华山一条道,还是开进了石头城老城区。
监控探头消失,手机信号也没了,即使顾璇有一部手机能用卫星通话,此刻也如砖头一般。
老城区一片荒芜,许多老房子盘旋堆叠着,灯火寂灭,已经搬迁很久了,村里连个鬼都没有。
车子绕行,始终有人追击,越走,天越黑,路越窄。
“老板,我们出不去了。汪汪汪,赶羊一样。”杜成手心渗出汗水,只能调头,继续绕行,可是,车子一次又一次地经过一个三岔路口,一条路向上,是更没有出路的绝境,一条路向下,有人围堵,仅剩的一条路,路面被挖开,一辆挖掘机停在简陋壕沟的对面,背后已经立上铁皮围挡。
三岔路口中央有一颗十分高大的树,枝干虬结,叶片却稀疏,已有些不自然的发黄。
树干上钉着铭牌,何一晓看不清楚,问司机杜成。
杜成说夫人啊,这时候你就别管什么树了,先担心我们自己吧。
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
“牌子上写着是櫹树,一个木字旁一个萧,介绍说是古树保护植物。”
这么大的树矗立于荒村中,没有人来打扰,本应该自由自在生长的,又为何枯萎了呢?
何一晓心里有所触动,轻轻抚摸小腹。
顾璇拉开小桌板,拿出一张纸,拧开签字笔,开始写字。
这是一封遗嘱。
何一晓看了一眼,瞬间按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
顾璇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臂,继续写。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肚子里的孩子就继承我全部的财产。”
他缓了缓精神,呼出一口气,盯着副驾驶座椅灰扑扑的皮革。
“如果这个孩子没能平安降生,这些财产就归你。哪怕你选择捐赠社会,也不要便宜了那些人!”
何一晓看一眼后视镜,和杜成对视。
杜成比了个手势,何一晓不明白。
她自己掐算了下,拉住顾璇的手。
“你别慌。”
顾璇甩开她的手,继续写完,从包包里摸出迪奥999,在拇指上涂满,按在签名处。
这张纸折成四折,顾璇将它交给何一晓。
“夫人,你收好。”
车子又绕回三岔路口,杜成将车缓缓停下。
“老板,怎么办呢?”
顾璇看着何一晓。
“你带着夫人下车走,我留下,反正他们只是想对付我。”
杜成得令,下车,哗啦一声拉开何一晓这边的车门。
“夫人,我保护你。”
何一晓心内颤动,回头看一眼杜成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
“你上车。”
杜成愣了下,关上车门,上车坐好。
保镖随身都带有急救包,杜成拿出来,翻出一个药盒,上面有他自己写的标签,全辣、中辣、微辣、微微辣。
他把“微微辣”那一格打开,拿出一枚白色药片,递给何一晓,又拧开一瓶矿泉水。
何一晓会意,不跟顾璇商量,掰开他的嘴,把药片丢进去,拿水就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