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织雨的车子开走了没多远,保镖内讧,居然自杀自灭起来。
张冲带着人扑过去,试图将车子截停,可是有一个保镖中枪了仍未死,开着车左突右奔 。
装金条的箱子在混乱中打开了盖,灿灿金块顺着大开的车门掉落出来,接着是姜织雨头颅爆裂的尸体……
张冲对着车身连开数枪,车窗一个个炸裂开!
车上保镖回身把金条箱子一掀,所有的都丢下。
马仔纷纷奔过去争抢。
张冲就此停手,看着商务车歪歪斜斜跑走了。
钻石,真美啊。
房间门窗紧闭,遮光窗帘严严实实闭合着,屋子里没开顶灯,只有小桌旁一盏老旧的台灯散发着刺目的白光。
阿爷在灯下拿着奇光钻石细细端详,10倍镜下,钻石的晶体完美无瑕,火彩耀目。
这是一枚价值连城的珠宝。
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神物。
然而,抛却这些概念,仅仅是珠宝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心驰神荡。
太美了!
阿爷痴痴地看着,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仿佛是端详心爱女人的胴体,自己苍老如枯树皮的手指在钻石蓝光的映照下仿佛也焕发了生机。
“这就是我的陪葬……”他的脸上浮现出迷醉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万古长明灯下的恒久时间,无人打扰,与心爱的珍宝永远、永远在一起。
笑意陡然一冷!
阿爷迅速起身,把所有窗子都检查了一遍,回到桌前,双手紧紧抓着钻石,按在胸口,仿佛要揉进身体里。
他的眼中迸发出凶悍的光。
“谁也不要想抢走!谁也!不能!和我抢!!!”
“阿爷!”门被敲响,接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阿爷迅速把钻石用软布包好,紧紧护着,一把熄灭台灯,像山中老猿猴一样灵活地钻进床底。
“姜织雨小姐的老板来了!”马仔破开门,双手互相看看,试探着上前:“阿爷。阿爷你在吗?”
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响起苍老而愤怒的声音。
“滚出去,都滚出去!”
外面已经乱了套,据说是老板的人带着大量人马,见人就杀。
村里的几个话事人围在祠堂,一趟又一趟派人请阿爷,始终没结果,捉了张冲来问话。
“是千二杀的人,千二你去摆平。”
“是阿爷让我杀的。”张冲大喊:“他要那颗钻石,要……”
“要什么……”几人听出疑点,枪顶着头逼他说。
“我……我不敢说……”
“找死!”
一枪托砸在张冲后脑!
张冲脑子“嗡”的一声,心想糟了糟了,砸到旧伤口了,这回死定了。
然而,他只是短暂眩晕,却还清醒着。
“阿爷要独占那颗蓝色的钻石,他……他早就跑了!”
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村子的人纷纷卷起细软按早就熟练的路径飞奔进林子。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是更多的人马!
张冲被一个吗在领进十分偏僻的山坳,那里原有猎人的小屋,是老旧的土坯房,已经坍塌了一角。到门口,有人给了他一把枪。
门板无法完全闭合,里边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影。
“阿叔奖励你报信有功劳,你杀了这个付成华,阿叔带你去缅甸发大财。”
“那还不简单,我早想要他的狗命!”
张冲接过枪,忽然感觉重量不对,退下子弹夹,看见里边只有一颗子弹。
“也好吧,杀这小子,用不着浪费花生米。”
那人抱着胸左顾右盼,密林起了雾气,只能听到声音,也不知道跑路的人冲出去了没有,自己也该快点逃掉。
“你快下手,不要耽误,不准耍花招!”
“哦,好的。”张冲十分职业地把枪重新组装好,拉开保险,一手去拉木板门。
就在这瞬间,枪响了!
张冲一矮身,枪子就从他的头顶飞过,直接击穿木门板!
与此同时,他回手就扣动扳机!
身后监视他的人仰面倒地!
张冲迅速去夺了他的枪,然而却发现这支枪里也是仅有一枚子弹……
天色将晚,残阳如血,密林中的雾气如有形之物,大团大团的集结,裹挟着飞蚊和虫子,像一个个飘忽的妖物。
盖哥实在走不动了,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小壁骨折,胡乱用一件衣服和树枝捆绑着,汗珠混合着血液和泥土从额角淌下来,大团的蚊子围着他飞舞。
“千二,你信我,我没有撅阿奶的坟墓。阿奶从前做芋头仔给我吃,我不会惊扰她的安宁,你相信我!”
“是你拿走了也没得关系,阿奶的陪葬只是那块香木头的半边。”
“不是我!”
盖哥双眼血红,一手撕了自己的上衣,来抓张冲。
张冲赶紧快跑几步,到一个上坡,盖哥滑到。
我相信你,我知道不是你,因为那是我干的。当年老奶奶看出这块木头值钱,但村子里没人要,嘱咐张冲找个安全的地方埋起来,将来拿出去卖钱娶媳妇。老奶奶去世,张冲把这块香木重新挖出来,一分为二,一半给老奶奶做了陪葬。
另一半,现在就在他肩膀上。
张冲脚步稍停,偏了偏头看盖哥,面目无悲无喜。
“如果有人捉到你,你可以说只是跟随,其余的一概不要说,有活命的可能。”
念在儿时朋友一场,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就当是给你一次机会。
张冲心里这样想着,目光越过他,往他身后看了看。
身后不远处,一个影子躲到了树后。
盖哥急促喘息,从口袋里摸出一片药,干噎着吞下。
张冲闭了闭眼。
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人没救了。
“村子涉嫌制度、人口拐卖、非法代孕、胚胎制剂,每个人手上都有人命,每个人都花着鲜血染透的钱,你如果认为这是应该的。被抓了不是你错,是你倒霉,那你没必要跟着我,就在这里分开吧。”
盖哥猛地一吼,竟然站了起来。
“我问你,你那时穿着警察学校的制服出现在眼前,是故意要我看见的吧?”
终于问到这件事了,怎么,你刚刚吃的是聪明药?
张冲笑得悲凉:“那么你告诉全村人这件事,是故意要张氏夫妻死?”
“当然……”
张冲忽然回头。
就在此时,盖哥藏在包扎衣服中的手猛然扣动扳机!
一颗子弹当胸飞来!
张冲只看见血花喷溅,这一瞬间并没感觉到疼,甚至有一丝命定的轻松。
盖哥匍匐向前,抚摸上张冲的脸,手上沾了鲜血,弄得他整张脸血红一片。而本来属于张冲的鲜活气息正在急速退去。
“当然,是故意要他们去把你捉回来!”
盖哥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痴痴地看着昔日玩伴:“你怎么能光明正大走出去?你怎么可以活成我永远都不敢想的样子?你怎么能不跟我一起死在烂泥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