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压迫者拿起武器是什么感觉?
何一晓太有发言权了。
她登录自己的所有社交账号,视察(视奸)所有好友的最新动态,尤其是几个期刊审稿人。
果不其然,就在其中一个群聊里,某心脏外科专家那里挖到了最新信息,他最近帮忙外借了一台血液回收仪器,用以支持罕见血型心脏手术。
罕见血型!
何一晓心口一跳,立即找这个人询问,对方说我不能告诉你细节。
“是不是梁时雨借用的?”
“是。”
对方秒发,秒撤回。
“抱歉,有规定不能透露细节。”
白七七提醒她,老板只是被你支使懵了,但他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他一句话的事,切断网络,你就又回到解放前了。
“明天回北京,他没空管我。”何一晓坐在白七七的工作上,面前摆着三部手机两台电脑,手指如飞。
她给李想发指令,对接青寰健康,要到专利许可。
李想回复:“最近我在忙这件事,青寰健康在办,但还未有结果。”
“催他。”
专利许可必须梁时雨亲自授权,但她没给授权,她做了一场罕见病心脏手术,血液回收设备每家医院都有,无论她身在何地,怎么还至于问别人调用?
除非是她故意的,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然而,何一晓并不知道,监控探头就在她头顶。
顾璇先一步去了北京,酒店休息的时候,调出监控回放,看到这段,心里颇为感慨,一个聪明的女人是关不住的,关着她在家里,她的聪明才智向内发挥,跟家人较劲,还是堵不如疏。
我可是太聪明了。
杜成放完这段,问顾璇。
“这意思是不是冲哥还活着?”
顾璇先前收到一份《阵亡通知单》,还没从“牺牲”那两个字的打击中走出来,现在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任何消息。
他不说话,杜成又接着问:“是不是冲哥受伤了,老板娘给他做手术,所以两个人是在一处?”
“原来她一直都没回来啊,我还在想她又跑哪儿去了。”
“可是,陈主任回来之后,并没有告诉你老板娘也在啊。”
“那有可能她跟老陈不在一个地方。”
顾璇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很大可能是梁时雨嘱咐老陈,不让他告诉。
“她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去哪里去哪里,我才不管。”
苏叶青来电。
“顾老板,听说您那边要专利授权,能不能稍微等等?”
“哦,业务方面你问李想,以他的要求为准。好吧?”
“那,那是否您给一下何老板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她是不是换号了,总联系不上她。”
“行啊,你问李想吧。”顾璇笑起来:“最近挺好的吧?我有点忙,下次再聊啊。”
电话挂断,杜成看看时间差不多,给顾璇准备出门的衣服。
“老板,刚才不是说不管老板娘嘛。”
“谁管她?”顾璇望天翻白眼:“我是不跟夫人打擂台,对外口径一致嘛。”
出去办事的车里,顾璇拿出手机,把微信何一晓的备注从【那谁】改为【天下第一贴心好夫人】。
忽然有一条朋友圈点赞提醒,来自【没良心的】。
顾璇心脏停跳了一秒,赶紧去翻朋友圈,却并没有找到那条赞。
本来说是去找王歆的,他叫车子改道,去了五环的别墅。
这本来就是商品房样板间,除去家居配饰,其余已达到交付水平,上次离开他安排采购家具,这次一看已经进场安装好了。
“八百平中式大宅,也不是纯中式,勉强算做新中式,要按纯中式装修,真的像卖地砖那家伙说的,上不封顶了。”
说起他来,顾璇收到他一条信息:“顾老板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小弟祝您生日快乐,如花美眷常相伴。”
他给小老板拨去电话:“在哪里?”
“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顾璇看着花园里一株羽毛枫,纤长的枝条在浅浅的水系岸边斜斜伸展,叶片如羽毛细碎,固然美丽,却太柔弱了。
“你帮我找一棵石榴树,树龄三十年以上,形状好看一点的。”
“那没问题,我就是去别人家院子里偷也给您偷来,再来两棵黑松怎么样?”
“空出主景观位置,我另有安排。西府海棠、鹅掌楸、紫薇、山楂,在花园入口来一对春桃,腊梅的盆景挑几个好看的。余下小灌木穿插搭配你看着办,草花要芍药和牡丹。”
“顾老板真是有格局,四季有花又有果,小弟这就安排。”
“我不付钱你就安排呀?”
“那……那……”小老板笑起来:“顾老板的人品,我肯定相信。”
“你看你,恭维都没底气,是准备狠狠宰我一笔啊。”顾璇起来:“找到了,你来跟我的人签合同,庭院改造项目整个包给你。”
杜成拦了拦,这小老板光是一张嘴甜,人不实在,只是庭院地砖一项就敢喊价两千万,刚才要的那么多树木,他不都得十倍的加价?搞不好装修到最后,这院子比房子都贵。
“从前冲哥说过,有钱人但凡有一次被人当冤大头耍了,很快所有人都会来占他的便宜。”
“没关系。”顾璇笑笑:“给他。”
阳光洒进病房,呼吸器有规律地发出让人心安的声音。
梁时雨趴在床边,用藏语哼唱着一首歌谣,病床的另一边付成华百无聊赖打着哈欠。中间一个张冲,闭着眼睛睡得十分踏实。
“层层的山峦点缀着大地,独立的大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雪山脚下是我亲切的故乡……”
梁时雨唱着唱着忘词了,顺嘴接着唱:
“跑马溜溜滴山上,光芒照四方……”
“这两句是一首歌吗?”付成华嘀咕一句,也跟着唱。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隔壁病房的陪护过来敲门。
“你俩能不能小点声?”
“能,没问题,rry。”付成华把人送走,回来冲梁时雨一摊手:“咱俩就是吃白饭的万人嫌。”
梁时雨无动于衷:“我不吃白饭,谁吃白饭谁知道。”
“哎,说真的,咱们就是走了又怎么样呢?”付成华已经侦查过了,每天都有同事上下班通勤,外面的车子也能进来,他昨天溜溜达达走到门口,一个卖鸡蛋灌饼的大娘叫他,他出去买饼离开大门至少有十米远,也没人拦着他。
“我昨天要是直接走人,现在早就到北京了。”
“你到北京人家也能把你找回来。”
“那我要是已经出去了,已经接触了外面的人了,还有什么保密意义呢?”
梁时雨被他说得心动了。
难道说,其实早就可以走了?
下班的时候,她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跟在通勤的人群之中,竟然真的走到了门岗。
她不敢看任何人,但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正好有个保洁阿姨推着自行车过来,她帮忙扶了扶后座捆着的纸壳,就这么跟着往前走,还真的走了出去。
到大街上,她简直像是个穿越剧女主,看哪里都是陌生的,甚至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就这么走了?
冰箱里还有大虾,病房里还有付成华,还有一个张冲没醒呢。
我真的可以走?
她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钱,但她现在似乎有了自由……
不管了。
梁时雨咬咬牙,直接拐进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找了一家手机店,买了个二手智能机,给苏叶青打去电话,让他给老板转了三千块钱。
老板心领神会,留下手机的八百块钱,剩下两千二现金点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