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林桡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色,但还是被余枝捕捉到了。
余枝问出口之后,两人之间有了片刻的沉默。
余枝心中不由有些懊恼——
祖父时常教导他,与人相交,切忌交浅言深。
他虽同林桡相识几个月了,彼此之间也是十足的信任,只是到底对方性子偏冷。
他这么大咧咧地问出来,恐怕也不合适。
余枝兀自纠结着,林桡却开口了:“若说有无话说,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只是还未想好如何开口。”
余枝忙道:“林大哥有什么话尽管说,小弟能帮到的,必定竭尽所能。”
林桡淡淡一笑,摇头道:“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想来你在翰林院这么久,也知道谢大人的性子。”
余枝点头。
他清楚谢谦和林桡是有血缘关系的甥舅,对于林桡提起谢谦,也不足为奇。
只是余枝心中犹有不解,究竟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竟让林桡这样性子果决之人不知如何开口?
余枝迟疑着问:“林大哥的意思是?”
林桡既然已经开了话头,接下来便顺畅了许多。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街道上,夜色安静,也正是令人放松谈心的好时机。
男人沉吟几息,开口道:“经过了当
年谢家一场意外,舅舅的性格变化很大,这些年来虽然也入朝为官,对朝堂之事、身边的变化,也多是不在意的态度。”
余枝点点头。
他确实也听身边同僚说起过谢家当日的冤案,包括谢谦如何隐姓埋名,冒着欺君之罪进入朝堂,给谢家、给先太子平反……
至于谢谦本人,余枝也接触过几次,只觉他似无法攀登的高峰之上最冷的雪,不论是对人、抑或是对事,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又听林桡娓娓道:“如今我和阿殊带着孩子们进京,实则也算是给舅舅添了一处软肋;再者如今朝堂上势力风起云涌,舅舅对陛下一片忠心,无论如何也会拼尽全力护陛下周全。”
男人抬眸,直言道:“如今你到了舅舅身边,又是个聪敏谨慎的性子。我心中,是希望你能成为他一大助力的。”
余枝见男人说的郑重,一时间有些无措,道:“林大哥,我,我……”
林桡微微一笑,安抚道:“余小兄弟倒也不必惊慌。如今谢大人在翰林院的动作,是陛下在朝堂上准许了的,不论结果如何,都有谢大人在前面顶着。”
余枝摇头,认真地看着林桡的眸子,担忧道:“林大哥,我不是这个意
思。谢大人一身正气,渊博的学识又是我等学子无比仰慕的,我心中自然愿意始终跟着他。只是,对于朝堂之事,我确实没有任何了解……”
林桡拍了拍余枝的肩膀,道:“你才十五六的年纪,离接触这些还早,如今只管在翰林院,跟着谢大人做事便是。我同你说起朝堂的态势,也只是提醒,人身在朝堂,不管是哪里,都难以独善其身的。”
余枝点头:“林大哥,我知晓的。”
他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身上也没有读书人固执的酸腐气。
为人臣子,便是要替君王分忧,陛下将他指给谢谦,他便老老实实跟着谢大人,这便是余枝的尽忠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