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稷,是个干白活的,懂的人都知道,出殡路上要撒纸钱作“买路钱”,撒出掉出的纸钱不能捡。
但第一次干活,他们出殡撒了一路,我跟在后面捡了一路。
五年前,我大专毕业,本想在城里找个工作,可是干啥啥倒闭。
眼看着二十几了还没有稳定工作,家里人急了,说这样下去,别说是娶媳妇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于是他们喊我回家,说要在家给我找个活计。
等我回到家,连饭都没吃,我爹就拎着一桶油两兜鸡蛋,领着我敲响了村头季叔家的门。
敲门没几下,季叔开门,最先露出的却是他的老旱烟锅子,然后才是他老的发干的脸:
“咋?”
“孩他叔,小稷回来了。”我爹笑着说,“咱之前说的事……”
“你确定你考虑好了?”
季叔抽口旱烟:“毕竟你也知道我这是啥活计。”
“考虑好了。”
我爹说这话的时候瞪了我一眼:“这孩子不争气,在外面立不住脚,村里又没什么他能干的,能咋办?”
“思来想去,还是得靠着自家人帮衬。”
没错,季叔是自家人。
季叔并不姓季,他实际上是我爹陈老三的弟弟陈老四,因为“四”不吉利,所以按照“伯仲叔季”来,用“季”代替“四”。
我喊季叔,别人喊他陈老季,也就是陈老四的意思。
他是我爹的亲弟弟,只不过我三爷爷膝下无子,季叔刚出生就被过继给了三爷爷,跟着三爷爷学了一身白活的本事。
但也因为干的是白活,再加上季叔一脸凶相,明明比我爹小却长得比我爹老,所以到现在都没讨到媳妇。
所以……我爹是要我跟着学白活?
“等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我爹,“老爹,你这是要让我干白活?”
“咋了?你还挑上了,你要是能在外面找个活,还用得着你季叔帮衬吗!”
老爹没给我拒绝的机会:“陈稷,我告诉你,你就跟着你季叔干,要不然,你也别回家了!”
他连季叔家的门都没进,把油和鸡蛋撂下就走了。
当然,一起撂下的还有我。
季叔站门口看了我一眼:“把东西提上,进来吧。”
我是很想甩脸子就走的,但老爹说得对,我但凡在外面能立得住脚,也不至于回家。
没办法,我目前经济上还是得依靠家里,要真甩脸子走了,哪儿都混不下去。
只能听着季叔的吩咐,拎着东西进了季叔家。
“东西放里屋吧。”季叔给我指了一间屋,“然后拿着剪刀和马扎出来。”
季叔家里的东西很多,除了最显眼的纸人纸马纸轿,最多的就是堆了一地的金纸——
也就是祭祀烧的那种纸。
院子里本来就有一个板凳,在金纸堆边上,旁边是剪好的纸钱。
看这样子,季叔是打算让我也剪纸钱。
“小稷,我知道你不愿意跟着我干。”
见我犹犹豫豫,季叔坐在板凳上,放下旱烟锅子,从金纸堆里摸出一把剪刀,边剪纸钱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