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予与黎青酒通完电话就去卫生间洗净脸上的妆,杜鸣在一旁打量他的神色,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看出他的心情奇差无比。
“那个……”杜鸣斟酌着问,“是黎青酒出什么事了吗?”
能让池予这么紧张的人,除了黎青酒他想不到别人,况且他刚听见了,他在和黎青酒打视频。
池予没理他。
这么严重?连话都不想说了?杜鸣心里直突突,但还是要提醒他一句:“导演那边别忘了请假。”语调停顿了一秒,他尽职尽责道,“你看是你亲自给他打,还是我过去说一声?”
池予终于有了回应:“我来说。”
杜鸣又问:“陈姐那儿需要知会一声吗?”
池予取下架子上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淡淡地说:“不用。”
他套上羽绒服,把手机装兜里,找出证件和充电宝,一并揣兜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其他的一概没带。
杜鸣回过神来,追在他身后喊道:“司机在楼下等你!你自己注意一点,别被……”
话没说完,房间的门就被甩关上。
一阵冷风扑来,杜鸣呆站在门边,理了理被吹歪的刘海,直觉告诉他,池予这样很不正常,像是要出大事的样子。
池予坐上车才给导演拨去电话,哪怕在视频里确认黎青酒状态还行,他一颗心仍旧提着,好似随时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所以在跟导演通话时,他的嗓音紧得就像在拉扯一根细细的弦,而这根弦下一秒就要绷断,张兆山导演都被吓到了,以他对池予的了解,不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他不会贸然离组。他这么火急火燎,大概是家里有重要亲人过世了,需要请假回去奔丧。
导演没敢多问什么,允了他的请求,还劝他注意心情,不用担心剧组,他可以先拍别人的戏份。
池予知道导演误会了什么,但他现在没精力组织语言去解释,跟导演道了谢,等那边挂断电话,他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
当晚十点,他坐上了飞往BJ的航班。
舷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池予拍了一天的戏,却看不出半点疲惫,他戴着黑色口罩,渔夫帽压得很低,帽檐下的一双眼睛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股情绪越来越浓烈,使他看起来格外精神。
他盯着窗外,渐渐地,神思跑远了。
黎青酒并不像她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他比谁都了解她,她就是只纸糊的老虎,平时看着张牙舞爪、威风凛凛,骨子里一碰就碎,娇气又脆弱。
尤其是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她可能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强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没准这会儿正躲在被子里偷偷地抹眼泪。
她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反而是那种嚎啕大哭的时候,多半是在做戏,故意引起你的关注,好让你来哄她。
他们高三那年,周末都没得休息,一个月只放一次假,周日下午就得返校。他会跟朋友约好,提前从家里出发,在学校附近的网吧里玩会儿游戏。
他家里有电脑,但打游戏这种事,组队才有意思。
黎青酒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
他在自己的机子旁边给她开一台,她戴着耳机看偶像剧、跟朋友聊QQ,他则专注在游戏世界里,跟好友组队厮杀,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的。
黎青酒渴了,出去买奶茶喝,给池予和他朋友也带了,回来时,在网吧门口遇到一伙抽烟的社会青年,拦住她去路,要喝她的奶茶。
她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早就吓死了。
那些社会青年看出她在伪装,愈发觉得她好欺负,嬉笑着凑近,嘴里说些轻挑的话:“不给喝奶茶,那就亲一口。亲一口就放你过去。”
黎青酒瞳孔紧缩,仍然装作不惧怕的样子:“滚开,我朋友在……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