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人员听言,习惯性无奈地遵从,召唤御兽,驱动魔力,便见船外的一圈海水倒流爬升,支起一个可观外界的透明水罩,不但如此,另有火圈庇佑,冰层凝结,风助前进,各色魔力和谐相融,兼有御兽护卫,整艘船径直驶向面前这副迷离的光景。
那悬在海上空中的各色冰晶,才一接触,立即宛如冻雨那样,本是固态的冰晶居然刹那间融开了,像一滩滩粘液附着在船只的护罩上,滋滋作响,配合寒风,使得海上众人为之体肤一冷。
未经多时,船员便感觉自身以及御兽的魔力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减,对比漫长的航路,隐隐产生了透支魔力的焦虑。
温何依然笔直伫立,眼见一颗颗冰晶碰碎、溶化、腐蚀,听闻玻璃那般清脆的破裂、击碎、煮沸,直觉棘手,举手朝前方中空射出一道流光。
流光乍现乍隐,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永垂的夜幕与遭受打扰、迸溅星芒的极光,好似温何刚刚只是故弄玄虚,于事无补,可不等半歇,四周除却漆黑和光彩,另外多了些小小的、红蓝交加的微点。
这群光点越发增多,那场景如同一颗颗星辰样的冰晶里掺杂了红蓝的沙粒,初时不显威能,等到聚沙成塔,积少成多,仿佛亘古永存的黑夜却受到微末光点的干预,漆黑之中增添了红蓝二色,而夜幕一旦变化,船员们的感觉即刻天翻地覆。
首先是那些自发停空的冰晶,在船只向前行驶时没再融化,而是像石头磕硬物,被护罩干脆顶到了别处,受其动力,在空中无规则乱飞。
然后是冰晶相互碰碎所产生的魔力风波,也在红蓝二色的调和之中渐渐止息,没到船行之处就自我消解,朔风不宣而无,前路因此顺利不少。
余水眼界高于同船其他人员,稍加观察,认得了这番变化的起因,哑声夸赞,声线令人情不自禁地头皮发麻:“难得见你动用不是横冲直撞的能耐,这是架起领域了吧?刮目相看呐。”
几句话不知是夸还是骂,温何也不顺着她意回答,瞅这语气翻旧账:“你就是这样虚词虚语挑逗我外甥的?”
余水想不到这人横成这样,方幸免一难还有心力追究老黄历,不由说:“诶,你给过我几鞭子,烫伤几天没好。”
“活该。”
温何一边张嘴挤兑,一边动手指挥藏纳周空的霁雨蠓蚋,调整阵法,梳理脉络,不与诸多冰晶短兵交接,避重就轻,巧妙地冲出重围。
这么精细的操作耗费她不少精力,等到船只渡过南极中央,冰晶稀疏,夜幕初晓,前方亮起黎明之时,她两腿一弯,蹲坐船头,额头沁汗,累得喘息,哈出一阵阵白气。
“辛苦。”余水安慰道,在温何休息时暂替指挥。
他们这艘船很小,队伍不到十人,但贵精不贵多,个个是身负精神空间的亲和天赋者,此行便是身先士卒勘察南极海水文近况,以供后来航行之参考。
现在看来,有人从中作梗,布下的种种阻挠就连温何去克服都需要呕心沥血,航行难度可见一斑,已非理想路径。
余水毫无保留,将个中考量一概告知。
“再看看吧,”温何疲惫地解释,“如今百岛海域也不太平,出海风险必定不低,多个方向总是好的。”
船上诸人认为合情合理,无人反对,小船继续行驶。
夜幕垂挂,不见日月,众人拧紧心弦,自然难以感知时间流逝,唯独苍穹熏染了半遮半露的日头,炽白的光线不论寒暑,昭彰着前方诱人思念的清晨。
不对!
温何沉声命令,各人令行禁止,合力动手拉扯,强行遏止船只前进。
余水未发一言,等候温何的话语。
不出一息,温何道:“出发之际晖炅时辰?”
余水道:“凌晨。”
“航程至今费时?”
余水顿了下,看向天边朦胧的光:“不及半天。”
众人沉默了。
晖炅和锐澜大陆分属南极海两端,按理说昼夜相反,晖炅正值午后,月曜就应该处于深夜,哪里来的阳光?
“还过去吗?”余水小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