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连系细枝、白晃晃的兰花在平平无奇的扁舟上格外显眼,不出片时,一船都发觉它的存在,时而瞄视一遭。
在此期间,粗心眼的船家自顾自唱起渔歌,响亮亮传荡海阔四方,伴同浮光跃金,脉搏般跳动。
“还是这样啊,”钱大勇面露怀念,“在船上别一朵棹舟兰,算是弦月这边特有的风俗了。”
“风俗?”宣逍凑过去,头顶响起船家跑调的粗嗓。
“是啊,仔细瞧。”钱大勇用眼神示意。
几人听从查验小船前行时泛起的波纹,发现它们不像正常涟漪那样呈现一条条排列的形态,反而围绕小船转个不停,构成一个盘旋不定的漩涡,仿佛有块磁铁盘在船上,而它们就是被吸引的铁屑那样。
小船渡经之地,原初的海面变得更加清澈,仿佛受到更洁净的水源濯洗,筛掉了一身杂质。
“它在净化海水?”宣逍猜测。
钱大勇点头肯定:“没错,更准确地说,棹舟兰以此削弱鱼兽敌意,从而庇护行船。”兼而朗声大笑:“这种兰花可谓弦月渔夫的守护神呐!”
裘明身怀其余手段,自不关心,陶海本就就是海里霸主,不必多谈,在船数人,唯有宣逍真正动了心思。
“那,能不能移栽到我们那儿?”他提议。
钱大勇惋惜道:“不能,这种兰花只在弦月长得够好,别说晖炅,就算种到锐澜,长势也大打折扣。”
渔歌这时停了,船家的黑脸笑出白牙:“俺们这的兰花恋家,走不出去。”
“你听得见呐?”钱大勇打趣。
船家答道:“当然,俺又不是聋子。”
他抬高斗笠,黑亮的眼揽入众人:“客人们打哪来的?”
这人也是心大得没边,对人多势众的另一方一知半解,就敢搭他们的生意……裘明腹诽早就生出的想法。
钱大勇道出实话:“晖炅。”
宣逍没甚反应,裘明却眯起眼睛,他不喜欢对不相干的外人透露行藏。
不过这人与他们无冤无仇,再无什么秘密,告诉他倒也无可厚非,他若借题发挥便是吹毛求疵了。
“晖炅啊,好兄弟!”
未料及船家的眼睛蓦地一亮,划桨都利索几分,语气比刚刚热情许多。
“怎么说?”问题出于宣逍。
船家道:“木龙的故乡,恩人的故乡,住着的都是好兄弟。”大手一挥,他豪情万丈:“这趟不要恁们钱!”
宣逍回顾看到的那半座院落,下瞥所待的晃荡小船,意欲出言婉拒。
“那敢情好,”钱大勇端坐船上,笑着应对,“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不方便吃你白食。”
“不算啥,”船家回绝,“新年嘞!”
“诶一趟的钱,出得起!”
“俺说请就请,恁小家子气!”
“……”
二人你推我往,难分难解地客套起来。
宣逍摸头,伤着脑筋,陶海跟魂球数着水里的鱼,裘明于一边旁观,恨不能离得远些。
半天了,小舟没人撑蒿,独自横了一会,他们还没分出结果。
裘明猝然出手,轰开挡路的陶海,抽飞奋笔疾书的布灵,把住看风景的魂球帽,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魂球,我们跳船。”
魂球帽被他捏紧一角,倾斜着,懵逼了:“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