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引又做梦了,还是那双血色眼眸,就那样看着她,然后鲜血从眼底翻滚出来,源源不断。
“娘子,娘子,我不行了……”
耳边全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喊声,就像是砂砾在地上摩擦出的那种刺耳沙哑的声音。
苏引遍体盛寒,生生又从梦魇中挣扎醒来,满身满脸都是冷汗,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一直做同样的梦?
天还没亮,外面下雨了,风雨飘摇。
苏引坐了起来,转头便看到搁在梳妆台上的柳条花环,那是吴庄南昭在游湖的编的。
吴庄南昭说,曾经在质子府里,最休闲的时光就是用柳条编东西,因为院子里有一棵柳树。
那棵树是他刚去质子府时,由大祭司做了场法事才种下的。
说是柳树招阴,能压住他身上的阳气。
——是的,从被送去南晋当质子起,吴庄南昭就是庄孝韩眼中极具威胁的存在。
二十多年,从不曾停止折磨他。
然而,吴庄南昭就是在那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活了下来,步步为营,成为了炎煌大陆最为神秘的大商贾。
还真应了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苏引起身披了件斗篷,便走到梳妆台边拿起了柳条
花环,编得很精致,也很结实。
吴庄南昭很是心灵手巧,琴棋书画几乎无一不通。
游湖的时候,苏引因为血莲子的事情兴致索然,他便给她弹琴唱歌,还给她编织花环。
离开女儿湖时,吴庄南昭对她说了一句话:“无双,你是朕此生唯一动心的女人,就算你不喜欢朕,朕也希望你长命百岁。”
所以,不管吴庄南昭到底知不知道血莲子能解圣血草之毒,他都没打算要她的命。
“唉!”
苏引放下柳条花环,裹着斗篷离开了厢房,来到了屋檐下站着。
院子的门上还挂着一只灯笼,但已经熄灭了,被雨点子浇灭的。
这会儿快五更天了,周遭黑漆漆的,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苏引掌了盏油灯,便坐在门槛上托着双腮发愣,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心惊胆战。
她想起了封印在玉佩的幻影,便轻轻拍了拍玉佩:“宝宝,你出来陪陪我可好?”
语音未落,幻影便出现在苏引面前,满目温柔地看着她。
上次云破晓用血符加持了他,这模样就更清晰。
与云破晓一模一样的五官,眉骨如画,眸若寒星,只是不能讲话而已,也没有太多实感。
苏引看着幻影那棱角分明的脸很是沉醉,温声道
:“宝宝,我想夫君了,他走了这么多天一点音讯都没有。”
幻影也坐在门槛上,静静看着苏引。眼眸如皓月星辰,温柔得让苏引错以为他和云破晓不是一个人。
苏引将头靠在他肩头,又道:“你说他会出事吗?那庄孝韩诡计多端,扶桑人都被他骗了,会不会也骗夫君呢?”
幻影握着苏引的手,在她的掌心写字:“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他,娘子别担心。”
“娘子?”苏引啼笑皆非地看着幻影,“你叫我娘子吗?”
幻影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就宛如春风化雨,瞬间就把苏引心头那些阴霾赶跑。
“你好大胆,这是要谋权篡位了吗?”
苏引忍不住捧着幻影的脸用力揉了揉,就仿佛在揉一团棉花,很不真实的感觉。
幻影任由她揉着,眉眼都是笑意。
旋即苏引又问:“宝宝,你说夫君到漠河郡了吗?按理说应该到了,为什么没给我写一封书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