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熙元年十月初八,太后薨,即日便举行了葬礼。
这大概是西蜀史上最仓促的葬礼,不过礼数还算周全,最后是由凌飞领兵护送她入皇陵。
吴庄南昭没去,一个人来到凤阙宫,回忆着太后生前的点滴。
他努力回忆了很久,仿佛除了剑拔弩张,母子间并没有留下任何温情画面。
寝殿里的布置很奢华,都是吴庄南昭当初命人给太后置办的,他认为最好的东西。
谁成想,她会在这样的地方养一个面首,还生了私生子。
皇家的颜面,被太后一个人丢尽了。
可能是心情极其败坏的缘故,吴庄南昭的气场特别凶戾,吓得赵真都不敢靠近,远远站着。
“她此时下葬了吗?”吴庄南昭忽然问赵真。
赵真忙跪了下去:“依照时辰算,太后娘娘应该是入土为安了。”
吴庄南昭又愣了愣,轻叹道:“走了也好,她活着累,朕看着也累。”
“皇上,您这都待一天一夜了,咱们还是回吧,您不是说要去看看小殿下吗?”
“你下去吧,朕还想独自待一会儿。”
“……嗻。”
赵真走后,吴庄南昭望着冷冷清清的寝殿,一阵悲从中来。
太后离世,他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反倒堵得发慌。
右侧的梳妆台上,琳琅满目全都是朱钗,都是吴庄南昭为太后置
办的。
他觉得,太后就应该珠光宝气。
梳妆台边有个很大的木箱子,是当初太后从冷宫搬过来的,之前一直都上了锁,不准人动。
这次没有,于是吴庄南昭就打开了,最上面一层搁着一只破烂的拨浪鼓,以及一双虎头鞋。
鞋子颜色都变了,瞧着很是破旧。
吴庄南昭拿起虎头鞋看了眼,却瞧见两只鞋里面都绣了个“昭”字。
他一愣,连忙取下暗格,
吴庄南昭拿起衣服看了眼,领子那儿都绣着个“昭”字。
衣服一层层叠着,从大到小,春夏秋冬都有。鞋子也是,从长到短,从薄到厚。
这一箱子衣物鞋子上,全都绣着个“昭”字。
这瞬间,吴庄南昭眼圈就红了,心头一股沉重的悲意油然而生。
他以为,太后从不曾疼过他,爱过他……甚至他们关系决裂的时候,她也不曾提过。
却原来,二十多年里,她一直在给他缝制衣服鞋子。虽然他穿不上,但这份心却在。
过了好久,吴庄南昭又把箱子盖上,默默地坐在了边上。
一低头,泪珠就滚了出来。
“阿昭!”
玄关处忽然响起柳婵霜的声音,吴庄南昭没回头,也没吭声,就那样落寞地坐着。
“听赵真说您在这儿都待一天一夜了
,滴水未进,要不咱们先回吧。”
柳婵霜走上前,看到吴庄南昭脸上还没干的泪痕,顿时一阵心疼。
“您怎么独自在这儿伤心呢?”她捧着吴庄南昭的脸,用掌心抹去了那些泪痕。
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吴庄南昭和太后的关系一直很僵,说重了说轻了都不合适。
少顷,吴庄南昭淡淡问道:“雅儿,你怎么来了?”
“臣妾担心您。”
柳婵霜和吴庄南昭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气,一眼就能看到他心灵深处的伤悲。
太后和吴庄南昭之间关系生疏,后来又因为大祭司的事情闹得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