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快亮了，但暮色还很沉，四下里的景物被暮色染成了奇形怪状的样子，模模糊糊。

画舫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不知不觉就飘到了湖心。

苏引也没在意，脑子里都是卫南安说的那些话，字字都像一把刀，在剜她并不存在的记忆。

她抱着双膝坐在甲板上，难受得瑟瑟发抖。

阴冷的风嗖嗖吹过，苏引动都没动一下，仿佛一尊雕塑。

生生世世被凌迟，然后魂魄散尽入了阴司轮回，阴曹地府都不收她，才被迫沦为鬼修。

所以她为什么会倔强地活着？彻彻底底灰飞烟灭不好吗，为什么还有后来的报复呢？

杀尽天下苍生，多么强的恨意？

不知道是卫南安的话刺激了苏引，还是她本身的不甘，她内心深处竟生出了恨意。

恨谁，她也不知道，就是恨。心口像装着一团火，焚烧着她的理智，她的心神。

“大将军，将军……”

思忖间，隐隐约约传来萧暮和凌绝的喊声，她也没吭声，就怔怔看着夜幕出神。

不一会儿，马蹄声由远及近。是云宝带过来的，它跑在最前头，急得汪汪汪狂吠。

“无双！”

凌绝最先看到苏引，直接一个纵身飞扑而来，便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可

在看到苏引那惨白的脸时，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无双，你怎么了？我们被困在一个大阵里，萧暮想了很久的办法才破了阵。”

这大概是卫南安有史以来布的最精密的一个阵，还有雪蚕护着，所以萧暮破阵耗费了很长时间。

其实算算也不长，左右半个时辰，后来他们到处找苏引也花了不少的时间。

最后寻不到，还是云宝出来一路寻了苏引的气息找过来。

“无双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苏引没理会凌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卫南安那些凌迟、骨骸、杀尽苍生等词汇把她吓到了，她重生九世也没遇到这么可怕的。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凌绝急了，俯身想要去抱苏引，她却起身躲开了。

“你别碰我。”她冷冷道。

凌绝的手僵在那儿，过了很久，还是伸过去拨弄了一下苏引的头盔，都歪了。

苏引看凌绝一脸小心翼翼，又补了句：“我没事。”

“汪汪，汪汪汪！”

云宝在岸边急得大叫，围着岸边跑来跑观察好一阵子，跳下水一顿狗刨就游到了画舫边。

跑到苏引身边，嗅到她身上没有血气，云宝才放下心来，围着她一个劲摇

尾巴。

萧暮也飞身跃上画舫，看到苏引那阴恻恻的脸，很狐疑：“大将军，谁把你引来这儿的吗？”

“是卫南安。”

“卫南安？”萧暮恍然大悟，怒嗔道：“我说那个阵法手法怎地如此高端，原来是她。”

苏引睨了眼凌绝，又看了看萧暮，问道：“阿暮，我以前是不是很厉害？”

“当然啊，您是修士嘛。”

“我说的不是这个。”苏引一顿，眼神沉郁了些，“修士也分很多种，剑道、咒术、鬼道、魔道，我修的是什么？”

萧暮哪里敢告诉苏引她修的是鬼道，讪笑道：“这，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咱们先回家吧，明天就是大总管大婚的日子，我们都应该喜庆一些。”

苏引轻叹一声，也没再逼问萧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