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扒在门外,没有错过那两个赶驴车的汉子眼底隐秘的狠意。
他们两个,应该是替衙门跑腿办事,却没有正式身份的人。衙役的数量,是有限制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把前头的萝卜拔掉了,他们才会有转正的机会。
眼前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明秀不信,他们会白白浪费。
然而,衙役压根没有注意到那两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像打了鸡血似的叨叨个不停。他说完县丞大人的阴私,又说起县夫人家诗会,宋家千金因温玉公子那首有名的惜花词,与杜家千金起了争吵,竟不小心将人推下水池,幸得现场人多,搭救得早,才没出大事……
明秀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
温玉公子?
好像是这大雍朝有名的大才子。
能让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为他一首词而大打出手,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
上回在镇上遇见的宋三小姐,好像就是从县里来的,这位因一首惜花词而大打出手的宋家千金,不知是不是她的家人。
她兴致勃勃的听了将近一刻钟,从各种乱七八糟的八卦中,也得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信息。
然后,里头那叨叨个不停的家伙,突然闭了嘴,大梦初醒似的站在那儿,脸色一变,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家伙脑子一清醒,便知道他涌了个天大的篓子。
他竟然把县丞大人被五姨娘戴绿帽的事说出来了!
想起县丞大人阴森的眼神和严厉的警告,他像筛子一样抖了起来。
他死定了。
县丞大人会撕了他的!
他像烂泥一样倒回椅子里,想了想,又像弹簧一样蹦起来,紧张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喝多了,也不知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你们……听见什么了?”
县丞大人的阴私事,他不敢往外说,难道这些人就敢了吗?
“哈哈哈,公差大人喝多了,口齿不清,咱们一句话都没听清呢。”姚三爷反应最快,一句话把场子圆了过来。
李二爷像个耳朵不好使的老头子:“啥?公差大人刚才说啥了?我年纪大,你说大声点我才听得到。”
李青龙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脑袋:“哎呀,我喝多了犯困,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衙役脸色稍缓。
果然,这几个都是聪明人。
这样就好办了。
他又把视线转到两个赶驴车的汉子身上。
那两个汉子也不傻,不管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脸上装得还挺像,都说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这两人在他面前,素来是小心奉承的
,回头警告他们几句就行。
这样想着,衙役又放心了些。
眼下,他得把李二爷几人的嘴封紧些才是。
他可是得罪过李家的,此时有事相求,哪里还敢端架子?
端了酒杯,恭恭敬敬的给李二爷敬酒,态度谦虚,满脸笑容,说起恭维话来一套一套的,与先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大不相同。
可惜,他演技还算不得上佳,前后表情转换不太自然,态度还有些生硬。
李二爷见他跟个孙子似的奉承,嘴里说着不敢当,心里却大笑三声,心里窝的那口气也渐渐散了。
说尽好话,把李二爷和姚三爷哄得心气儿顺了,衙役又小心翼翼将荷包塞回李青龙手里。
李青龙不肯接,他心里一急,差点跪了:“李郎中,您就收了吧。”
你不收,我哪里敢走?
无奈,李青龙只得收了。
明秀看完戏,抿嘴暗笑,脚步轻快往东厢走去。
顾三郎正陪着风七在东厢房吃席。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里头正在抢菜,两双筷子抡得都快出虚影了。
明秀一进来,两人动作顿了顿,筷子恢复正常速度。
明秀掌中托着荷包,一脸感激看着风七:“这位大哥,今天真是麻烦您了,小小心意,还请收下。”